第4章

从前在草原的时候，太后一直不曾听闻过地龙翻身。到了京城之后虽偶有听闻，但从未见识过，便听从宜嫔的安排，从里头走了出来。

宜嫔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她从前也只是听家中的长辈聊起过，自己并没有经历过。

“乌……乌库妈妈。”胤祺仰着头，努力转动脑袋，在四周都没看到太皇太后，努力大声道，“乌库妈妈。”

“太皇太后，坏了，太皇太后在寝宫里休息。”乌娜想到了还在寝殿的太皇太后，脸色一瞬变得苍白。

正殿离寝殿不算太远，但此时地龙翻身，很多人都不愿意进到房子里面。若太皇太后在寝殿里最后无恙也就罢了，是出了什么事，恐怕今日在慈宁宫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宜嫔微微一咬牙。还好自己今日在这，若是不在这，那太后本也没什么主见，若太皇太后今日出了事，那皇上对这位嫡母的感情还能有几分可就不好说了。

自己的胤祺养在太后这，说不得也要被连累的。

想到这，察觉到地面的晃动已经开始变得轻微，宜嫔将手中的胤祺往太后身后的乌娜手中一塞，急声道：“臣妾去叫太皇太后，请娘娘在这，照顾好胤祺。”

说罢，便急匆匆地从另一边绕到了太皇太后的寝殿。

胤祺看着额娘的背影，心里很是慌乱。额娘应当不会有事吧，太皇太后是为着什么过世的胤祺并不知，但历史上额娘是活到了雍正帝继位的。

“姑姑……姑姑和宜嫔……”太后有些被吓傻了，她从未经历过这些，此时回过神来不免开始担心起在殿中的太皇太后。

但她也知道自己此时进去不过添乱罢了，只能皱着眉叹一口气，紧紧盯着宜嫔进去的位置。

不消片刻，宜嫔扶着太皇太后从寝殿中疾走了出来，身上的衣裳穿得松松垮垮的，太皇太后的脸上带着冷色。

如今三番还未完全平定，京城这样的地方出了地龙翻身这样的事情，那些人必然是要拿来做文章的，这对玄烨很是不利。

扶着太皇太后走出来，宜嫔轻轻舒了一口气，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轻轻用手抚了抚胸口，想要平息胸口疯狂的心跳声。

“你没事吧？”太皇太后走到这边，动手整理手上的衣服，“可有伤着？”

太后摇了摇头：“宜嫔反应很快，母后有没有事？”

“哀家无妨，”太皇太后摇了摇头，看向宫门口，有些担忧，“只是不知这宫里如今是什么情况，有多少人受伤。”

还有，京城有多少人受伤。

地龙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没多久，胤祺就察觉到抱着自己的乌娜稳住了。

慈宁宫门外传来了梁九功的声音：“奴才参见太皇太后，太后娘娘，宜嫔娘娘。”

“起吧，”太皇太后看着梁九功，“皇帝可无恙？”

梁九功起身，弯着腰回话：“回禀太皇太后，皇上无事。”

听到皇上无事，太皇太后松了一口气，若是皇帝在这次地龙翻身中，哪怕只是受了小伤，也会被拿起子人拿来大做文章，无事便好了。

“这次地龙翻身是多大的范围，京城之中的伤亡可统计出来了？”太皇太后接着问道。

“这些奴才还不知，”梁九功回道，“皇上打发奴才来看看两位娘娘是否安好。”

“哀家和太后很好，宜嫔在这，处理得很好。”太皇太后问完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你回乾清宫吧，现在皇帝身边不能少了人。”

梁九功低头告退。

气氛有些凝滞，太后笑道，“方才地龙翻身真是惊着了，从未见过这些。幸而胤祺方才喊了乌库妈妈，不然咱们惊着了一时还想不起母后呢。”

“是胤祺喊的我？”太皇太后愕然，她和胤祺并不亲近，胤祺多数时候是太后照料的，吃穿一概有宫人，她并不关注。

但最近胤祺学说话她也是知道的，学会了玛姆让太后高兴得最近一直念叨。但太后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和胤祺并不亲近，虽说太后教他说话的时候也会教几句乌库妈妈，但没想到竟然现在就学会了。

太后摸了摸乌娜手中的胤祺：“小五，快叫乌库妈妈，让你乌库妈妈听听，咱们小五已经会叫了。”

“乌……武库麻麻……”胤祺开口。

太皇太后眉眼弯了一下，她不算喜欢孩子，但也并不讨厌。此时听着胤祺叫不甚标准的乌库妈妈，让她方才因着地龙翻身的烦心减轻了不少。

“咱们小五看起来颇为聪慧。”

傍晚

康熙面色有些阴沉，但在进殿的一刻把原先的表情掩去，变成一汪平静。

“皇帝来了。”太皇太后在正殿等着，她挥了挥手示意皇上免礼，让下面伺候的人都下去。

“玛姆，”伺候的人都退下了，康熙脸上才露出疲色，“京城伤亡惨重。”

太皇太后点头：“出了此事，切记安抚民心。京都的民心，可不能乱。”

“孙儿知道，”康熙表情有些苦涩，“前朝已经有人进谏，要朕下罪己诏。”

太皇太后眼神一厉：“不可，三藩之乱尚未平定，这罪己诏一下，民间必定有猜疑。此时，罪己诏不能下。”

“孙儿也是这样想的，”康熙点头，“京城受灾，赈灾乃其中要事，孙儿必会安排好。”

“你如今长大了，”太皇太后点头，“这些事情自己拿主意就是。”

说完这些，殿内的气氛冷了下来。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康熙此时的心情跌入谷底，现在也只是低头思索接下来应当怎么办。

“你现下事情多，也不必在我这留着了。”太皇太后说道，“先将正事办妥，等这件事告一段落再来慈宁宫。”

康熙起身告退，太皇太后叹了口气，最近必然太平不了。

太后寝殿

胤祺被放在太后的床上，床上其他的东西都被清空，太后手里拿着一只布老虎在胤祺的面前晃。

“小五，过来拿。”太后坐在床上，晃动着老虎，想要让胤祺爬过来。

胤祺对老虎没什么兴趣，但也顺着太后的意思爬了过来，小孩子的身体还没长成，此时多动动不会有什么坏处的。

见胤祺爬了过来，伸手够布老虎，太后松手将布老虎放了下来，随胤祺拿到了怀中。

“娘娘，皇上走了。”乌娜听着侍女的禀报，对着太后说道。

太后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继续逗着胤祺玩。

玩了没多久，胤祺爬累了，只觉四肢酸软，索性直接就地一趴，不动了。

“五阿哥累了呢。”

胤祺这副趴着不动的样子，逗乐了太后和乌娜，他们齐齐笑出声来。

“怎么趴着不动了，”太后戳了戳胤祺的脸蛋，眉间露出笑意，“才爬了这么一小会儿就累了，那以后早起念书可怎么起得来哟。”

大阿哥进了上书房，上书房的规矩也定了下来。惠嫔来请安的时候提起过，太后一听就直皱眉，那时间安排得简直一刻也不能歇息。

惠嫔说话的时候胤祺也听了一耳朵，当时只在心头感叹，现代六七岁的孩子也就上个小学。这清宫里，六七岁的孩子直接上高三的强度了。

现在听太后说起，想到了现在大阿哥的作息时间以后也会成为自己的作息时间。等自己五岁了，也要经历这宛如高三的学习生涯。

想到这，胤祺皱起了眉。

此时胤祺脸蛋小小的，皱起眉来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太后和乌娜看着笑出声来。

“看来咱们小五不喜欢念书呢，说起念书就开始皱眉了。”乌娜笑道，“娘娘当年也不喜欢念书。”

“那看来是随我了，”太后喜滋滋地说道，“当年额吉让我学汉人的话，我就学不进去，拿来的那些什么《诗经》《论语》我是看一眼就犯困了。”

“娘娘还说呢，”乌娜也想起了从前，“福晋被气得都要拿起鞭子教训娘娘了。”

“额吉才舍不得呢，她只会吓唬吓唬我。”太后轻哼一声，想起了从前在草原做格格的时候，那时候额吉宠爱阿玛纵容，草场都要被自己掀翻了。

胤祺竖起耳朵听玛姆聊起草原的趣事，心里也不免有些向往，他还从未见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呢。

聊了一会，太后伸手打了个哈欠，今日经历的事情也不少，她有些犯困了。

“带着小五去睡吧，”太后将胤祺抱了起来，递给乳母，“今儿胤祺怕是也有些受惊，今儿晚上睡觉的时间你们俩轮着睡，阿哥跟前一定要有人盯着。”

乳母低头应是，胤祺被抱着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自己的床上，胤祺打了个哈欠，今天下午都没怎么睡觉，他的确是困了，此时一沾床便忍不住想睡觉。

但还没睡着，就听外面传来响动，这声音让本来要睡着的胤祺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下一刻，被子被微微掀开胤祺察觉到身旁躺上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