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慧看着她微微摆了摆手:“无妨……这皎月琴你带走吧,只需闭眼感受它就行了,皎月调没有琴谱。”
“嗯,多谢佛女。”季疏浅见她神色恢复正常,施法将皎月琴收起。
善慧突然冷声道:“玄烨送客。”
季疏浅看了看,这是对她下了逐客令,她有些奇怪佛女前后态度的变化,但一想已经拿到皎月琴了,左手轻轻搭上右肩俯身告别。
善慧看着他们俩的身影消失在绽放的花丛中,轻扶桌角,缓缓向里室步去。
里室中身披金色袈裟的男子一手放在胸前,一手执着法杖,振振有词。善慧看着他轻笑一下:“本初……”然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朝前面倒去。
男子猛地睁开眼闪身接住她,浓密的剑眉皱起:“你告诉她了?”
善慧摇了摇头稳住身形站起来:“我要告诉她了,现在可就不在这里了,提了一嘴。”
本初看着她,金色的眸子神色复杂:“你为什么不直接阻止她呢,反正……”
“不。”她闭了闭眼:“万事皆有缘法,那日我见到死局突然有了破局的一线生机……你我都渡不了宁樾,或许,这是唯一让他停手的办法。”
说完身形晃了晃,本初扶住她,善慧突然笑了笑看向他:“你知道吗,今日我见到她……这一世的她终于有些生气了……”
本初看着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紧握住法杖:“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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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疏浅回到天道山,一进门就撞上了南昊师叔。
她怔了怔:“师叔,你回来啦。”
清俊的男子看着她半晌,抬手拍了拍她的发顶:“你啊,你啊……”他似乎在酝酿该说什么好。
季疏浅心虚地低下头:“师叔……”她琢磨着要不要像小时候一样嘟着嘴撒个娇。
“做得好!”南昊师叔猛地拍拍她的头,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就是厉害!”
啊??季疏浅一愣,师叔没有怪她?转念一想,前世师叔死前就让她离开这个天道山,看来师叔是知道些什么。
“都想好怎么办了?”林南昊看着她一边点头一边笑着。
“嗯。”季疏浅乖巧道:“师叔,天道山的事情就要麻烦您了,我和裴先生也招呼过了。”
“你这孩子,怎么还和我客气上了。”林南昊笑了笑,话锋一转:“你去找了裴祉?”
“嗯。怎么了师叔?”季疏浅瞅了一眼他严肃的神情,握了握裙子。
“裴祉这人和元容与一样深不可测,你不要太过信任他,凡事小心为上。”林南昊叮嘱道。
“好,我会防着的。”她冲林南昊乖巧地笑了笑:“我走啦师叔。”
他勾起唇角:“去吧,别逞强,没成功就算了不强求……你回来师叔给你做红烧牛肉。”
季疏浅被他逗笑了:“好,一言为定哦。”
林南昊看着她步向殿内的身影,低下头宠溺笑了笑。
季疏浅一进书房,就发现苏聿靠在椅子上拿着一本兵法图看。
“你来这里干什么?”季疏浅眯起眼睛看着他。
“你阿姐让我来守着你,不然我早就去睡了。”
季疏浅:“……你别来添乱……”
话毕,她点了点虚空,取出一把玉琴小心放在桌案上,缓缓坐下抚上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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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彦殿中,“贺溟,如何了?”裴祉荡了荡手中茶水,眼中勾起一抹笑意。
男子半跪在地上:“回殿下,她准备弹皎月调了。”
闻言裴祉轻笑道:“我不在时,你就来当裴祉,明白吗?”
“是,谨遵殿下吩咐。”男子冷冰冰的声调不带半分感情。
裴祉缓缓起身,理了理微皱的衣袍,幽幽道:“等会你把苏聿的魂抽出来一起丢进去。”
贺溟全身突然一震,“为……为何?”
裴祉俯下身,双瞳幽幽看着他:“舍不得?”
“不……不是,只是殿下何必多此一举?就像殿下你说的,他和皇后……顺手除掉就好。”
裴祉玩味地盯着他好一会儿:“千年前,我可不是那丫头的对手……”
眼底的笑意越发深沉:“但人性啊……最大的弱点就是感情,你说有了苏聿这么个软肋,是不是她都好解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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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疏浅抚上琴弦闭眼感受了一会儿,琴身虽凉,却有一股温润的力量源源涌进体内。
她从怀里取出装着宁樾心头血的瓶子,打开瓶塞用手指凝出一滴血,宁樾的心头血浮在皎月琴上,她浅叹一口气,一声轻响,血滴答落在玉色古琴上,转瞬消失。
苏聿睨她一眼:“紧张?”
季疏浅叹了口气,还是被他看出来了,不过……总归怎样她在梦里都是假的……没事的。
苏聿淡淡笑了笑:“别怕,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浅妹最厉害了。”说完走到琴边揉了揉她的发顶:“回来带你去千味斋,你喜欢的都给你点一遍。”
闻言季疏浅无语地笑了笑,合着我在你们心里的形象都是贪吃啊,不过紧张顿时少了一大半。
心底止不住暖意纵横,她一定做得到,这一世她有亲人,有朋友……
她缓缓闭上眼,轻轻拨动琴弦,清泉般的琴声回荡在月华宫中,正如其名皎月一样,似天上皎月倾泻的如水月光般,净彻人心。
季疏浅渐渐失去知觉,趴在琴上。苏聿轻轻抱起她放到隔壁的床上,皎月调中种种于现实而言只是睡一觉的事,他轻轻给她盖上被角,转身回到书房。
一缕白烟在他离开书房后,咻的一下闪进琴中。
苏聿正走到书房门口,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响动:“谁。”
他拔出后背长剑,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皱眉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贺溟缓缓现行蹲下看了他好一会,抽出他的魂扔进琴中,手却不自觉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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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让人给你送些药来。”枭寒皱眉看着面不改色擦去脸上血的宁樾。
“不必了。”宁越冷声道。
犹豫一瞬枭寒还是问道:“殿下,认识那女子吗?”
宁樾翻起眼皮看着他:“认识,她解的封印。”
“啊。”枭寒惊讶地叫出来,随即闷闷道:“这天道山还真是人才辈出,幸好殿下你回来了。”
宁樾看着他满不在乎道:“天道山……已经自顾不暇了吧。”那小姑娘可不是善茬,他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眼神多了两分好奇。
枭寒走后他缓缓靠在王座上,魔宫一片漆黑,只余下四角亮着点点火光。
额心突然跳了一下,他按住太阳穴,一时神情莫定。
今天回宫后他仔细想了想发生的一切,季疏浅不像是会无功而返的人,但她走的那么干脆……
额心越来越痛,魔纹殷红像是要渗出血来,魂魄不自觉游离。
宁樾一手撑着头靠在王座上,一手看着越发凸起的青筋,笑意不达眼底缓缓道:“好样的……”然后慢慢合上通红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