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夏停下来侧耳听动静，感觉那个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干脆闪身躲进了一条死路，对跟在他身后的钱苑东道：“只能尽力而为了，如果情况不允许，我们也只能对凶手下手了。”

“高维真是个聪明人。”钱苑东感慨了一句。

穆夏也已经想到了，现在他们帮雷申查出了凶手的身份，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什么也不做，等着雷申杀了凶手，结束循环。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雷申被杀，循环可能同样结束。

只是，按照一般故事的设定，雷申作为偏正派的一方，他一旦死了，哪怕循环会结束，拍摄会结束吗？还是故事会顺着时间继续发展，凶手的刀总会落到他们身上？

现在他们在努力不让第二种可能发生，而高维自然能够高枕无忧地坐享其成。但他即使能顺利通过这次拍摄，就一定能在下一次拍摄中活下来吗？如果下一个故事需要所有人同心协力呢？或者需要大家各自组队才能完成拍摄任务呢？像他这样的人，坏名声迟早传遍，还会有谁愿意和这样一个人为伍。

他确实聪明，但某种意义上说，又愚蠢至极。

因此穆夏只说了一句：“也许吧。”

脚步声在离得不远的地方突然停下来，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抓住你了。”

是凶手，穆夏来不及多想就冲了出去。他怎么没想到，打碎玻璃固然能为沈麒生指引方向，但也给了雷申指引，凶手一直没出现就是为了等雷申现身。可是为什么？

心里的疑惑刚起，凶手就给了他答案。

“之前听那个女人说一定要找到你，想必你对他们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吧。”

穆夏绕过了好几个弯，听着不远处的打斗声，却没办法立刻赶到。

“穆夏你慢点！”钱苑东已经落后了一段路，但穆夏等不得。

他来到一条长长的直路，看见凶手正从后面勒住雷申的脖子。雷申一刀刺在了凶手腿上，只是混乱中刺得不深，但也迫使凶手不得不放开他，转而抓住他的手臂一拧。

雷申吃痛之下，刀掉在了地上。穆夏抓住机会把刀踢在一边，在凶手抽出长刀刺向雷申之前，飞身一撞。

三个人齐齐摔在地上，凶手的刀也不知道落在哪里。雷申得以挣脱开来，拾起一块玻璃碎片就要往凶手心口扎去，穆夏只能抬脚，踹在他的腹部。

雷申往后跌去，凶手已经爬起来，影子一闪，不知躲去了哪里。

“你干的好事！”雷申推着穆夏撞在墙壁上，“再敢拦我我就杀了你！”

凶手逃走的方向是穆夏来的路，后面就是钱苑东。现在追也来不及，穆夏只能用尽全力大喊：“钱苑东，小心！”

钱苑东迎面撞上凶手，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耳边响起上次被拖进冰柜时，凶手在耳边的低语。他好像现在又回到了那个冰柜，身体被冻得僵硬，无法动弹半分。

这时，他听见穆夏的那一声喊，顿时清醒过来，电光火石之间，手里的刀已经刺了过去。凶手抓住了他的手，但似乎体力有些不支，倒退了两步。

只需要再用一点力，刀就能刺进去，凶手就会死在这里。钱苑东忽然迟疑了，手往后缩了一下。

他想到了吴可歆和韩诗。

凶手似乎没料到他突然的举动，微微歪头看了他一眼，咧开了嘴。下一秒，钱苑东忽然失去了力气，重重摔在地上。腹部传来剧痛时，他才看见凶手握着一把被血染红的刀。

操，他趴在地上，脸被玻璃碎片划破，心想，又死一次，早知道刚才就不犹豫那一下了。

“啧，真蠢。”凶手嫌弃地踩着他的脚跨过去。

钱苑东只觉得困意袭来，闭上眼的前一刻，似乎看见穆夏扑了过来。

雷申扑倒了凶手，手在地上寻找着玻璃碎片时，凶手已经反手将刀刺进了他的腰部。穆夏冲过去抓住了凶手持刀的手，防止他再刺进去一刀。凶手左手拾起玻璃碎片，扎进了穆夏右肩。

再这样下去，他们恐怕要全军覆没。穆夏强忍住疼痛不敢松手，凶手似乎察觉到他们投鼠忌器，下手更加狠辣，正要用玻璃扎穆夏第二次的时候，穆夏大吼一声，用膝盖在凶手裆部狠狠来了一记。

眼看凶手缩成了一只烧熟的虾，穆夏赶紧把意识尚存的雷申扶起来，跌跌撞撞往出口走去。

“我要……杀了他……”雷申用力挣扎了两下，收效甚微。

穆夏已经没有力气和他争辩什么，只是拖着他往前走，遇到暗门就进，尽量避开楼梯。不知拐到哪条走廊时，他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忙把雷申放到一边，握着刀闪身躲在了拐角处。

一个人冲了过来，穆夏举起刀，正要刺过去，猛然停住了。

“沈麒生……”穆夏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哽咽着喊出这个名字的。

“是我，”沈麒生面露欣喜，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我听见有声响，可怎么绕都绕不过去。你们……就你一个人？”

穆夏抹了一把眼泪，努力镇定下来：“钱苑东没了，雷申受了重伤，我带他跑出来了。我们得想办法出去，或者藏起来。必须让雷申坚持到循环重新开始。”

沈麒生注意到了不远处，地上面积越来越大的血迹，面色凝重：“我们在这下面绕了很久，循环应该很快就能开始。我过来的时候路过了一个房间，像是书房，我们找找里面有没有急救用的东西，走。”

“我也去过那个房间，后面有一道暗门。”穆夏扶着雷申，和沈麒生回到了韩诗所在的那条走廊。

但韩诗并不在，沈麒生指了指另一个方向：“那边有一个放东西的小房间，我把她留在那儿了。”

穆夏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们用椅子抵住了书房大门，又用柜子堵住了另一边的石门。幸运的是，房间里果然有急救箱。但他们没有学过急救的方法，也不敢随便用药。只能拿纱布堵住雷申的伤口，希望能让他的血流得慢一点。

处理好之后，沈麒生才看见穆夏右肩整片被血染红，衣服上有个破口。

“你也受伤了，怎么都不说？”

穆夏伸手一摸，碰到伤口，倒吸一口冷气，还挤出一个笑来：“忙着逃命，都给忘了。”

沈麒生又用纱布给他和自己肩头处的伤口处理了，最后靠在书柜前休息。

房间里阴冷，沈麒生把自己的外套给雷申盖上了，和穆夏挤在一块儿取暖：“你冷不冷？”

沈麒生身上传来的温度让人安心，穆夏忍不住靠得更近：“还好，等循环开始，我们就能离开这儿了。”

“这里应该是凶手常来的地方，我们得做好凶手随时会回来的准备。”

“嗯。”暂时到了安全的地方，穆夏才发现自己累得连多说两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沈麒生不再说话，他们已经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在黑暗里静静坐了好一会儿。四周安静得可怕，这个房间，就像一座深埋地底的坟墓。

穆夏终于难以忍受，摸索着握住了沈麒生的手，疲惫道：“还是说说话吧。”

沈麒生轻轻笑了一声：“本来以为你想休息一会儿的。说什么？”

“什么都好。”

“这一次出去了，不要忙着工作了，好好休息一阵吧。以前觉得趁着年轻，一定要把握好每一时每一刻，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达不到那个目标，人生就是失败的。但现在我觉得，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活一天是赚一天。”

“雷申杀你的时候，你害怕吗？”

“这个问题，我想等罪魁祸首不在这里的时候再回答你。”

穆夏被逗笑了，但笑着笑着牵动了伤口，哎哟一声倒在沈麒生身上，叹了口气：“我被扎这么一下就疼得要命，你那个时候该有多疼啊。”

“一刀致命，倒也还好。”沈麒生故作轻松。

“活一天是赚一天，说得没错。那我们就得努力多赚点。”穆夏坐直了身体，拧开了书桌上的小夜灯。

沈麒生一只手搭在雷申身上，因此他能看见，雷申正惨白着一张脸，阴森森地瞪着他，嘴张了几次才发出声音：“等你和我一样困在这噩梦里的时候，才会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到时候，你只会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

“也许吧，”穆夏撑着桌子站起来，“但至少现在，我还想活着。”

沈麒生也跟着起身：“你打算做什么？”

穆夏拉开书桌的抽屉，一边翻动，一边答道：“吴可歆说，凶手把这个酒店称作他的王国。那他就不一定只是普通员工。对他而言，这个地底的世界就像独属于他的游乐场，他现在是在和我们玩狩猎游戏，并且乐在其中呢。这么大的地底空间，这么多的暗道，不是一天能完成的，一定有设计图纸，即使没有，凶手也不能在短时间内熟悉这里的路线。”

沈麒生顿时明白了：“这个房间和其它地方不一样，凶手也常常呆在这里，所以这里极有可能有路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