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红的手指按下发送键，她不停的颤抖。

汽车碾过马路的声音渐渐消失，整条街道都安静下来。

消息发出去两个多小时，夜深的越来越沉，沉的像一张大网，让人窒息。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谷寻昱出现在门口，一张无害笑脸融化了黑夜的压抑。

他绕过她，进了门，说：“你怎么了？下午还开开心心的。”

“短信不说清楚了吗。” 邵云璨说.

“什么说清楚了，什么都没说清楚好嘛！”谷寻昱说。

房间不大，他跟影子似的，她走到哪儿，他就粘到哪儿，笑嘻嘻地低头看着冷漠脸的她。

“你过来，”谷寻昱拉着她的手在床边坐下，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我没有回你，是不想分手。情侣间发生问题，应该去解决它，而不是直接分手。你至少给个机会，能告诉我问题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怎么说。” 邵云璨淡淡的。

“是不是今天去接你晚到，所以你不开心？”见她低头不语，谷寻昱继续道：“过年这几天，我和我爸妈每天住在舅舅家，本来都没怎么睡好，昨天舅舅家来客人，晚上陪着喝了很多酒。我承认我懒，今早起晚了，出门前，我妈还在门口一直劝我，说从松江到浦东机场太远，让我别开车。

我想你一个女孩子家，大包小包坐地铁总是不方便，还是开车去了。到的时候感觉到你有一丝不开心，但下午看你在七宝的模样，以为你好了。就是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的事？”

邵云璨抬起头，见他眼里的光明亮而闪烁，泪水一瞬掉落下来，说：“小昱，就像在机场你感受到我的不开心，如果哪天你心意变了，我也是会有感知的。”

谷寻昱说：“或许我没像你说的，把你放在朋友圈，可我也从没把其他女生放朋友圈。恋爱时候的喜欢和爱总是短暂的，在一起的陪伴才是真实，所以我不愿一直把爱挂嘴边，可这并不代表，我不喜欢你。”

邵云璨说：“可这也并不代表，你不喜欢别人！我宁愿大家好聚好散，也不愿被你瞒着，等到背叛真的发生。”

谷寻昱说：“你说总觉得我有事瞒着你，我的确是有事瞒你，是因为我只想给你快乐！有些沉重的压力，你帮不了我，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自己的问题。我一直感觉我们不会长久在一起，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没想到你会今天提出来。”

邵云璨说：“你看，你总说是‘自己的问题’！小昱，我说愿意一起奋斗，是真诚的，如果你真想跟我长久走下去，真想过我们的未来，那所有的问题都是‘我们的问题’。”

谷寻昱沉默了一会儿，说：“邵邵，如果你害怕我给不了未来，那我们结婚吧。”他趴到她腿上，说，“就今天好吗，现在就去！”

邵云璨说：“别闹了，今天可是我要跟你分手的日子。”

两人扑哧笑了。

“我可从没为哄一个女孩子，跟她说过‘我们结婚吧’！”谷寻昱道，“既然你觉得我什么地方背叛了你，那我们就做个约定好不好？一年时间，你可以好好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改变了。”

邵云璨说：“也许在你心里，为我设定的时间，就刚好是一年。”

谷寻昱说：“那就半年，你生日如何？你生日当天我向你求婚！如果这之前没有，就分手。”

“小昱，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有些不耐烦，站起身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看着她。

“你我的朋友本就有很多交集，你的有些事朋友间知道，总会告诉我。”她紧握手心，道，“请你好好回想一下，特别是过年我不在的时候，你跟谁、在哪、做了什么？”

谷寻昱话到嘴边，像突然哽住似的，他眼里闪过的一道光，说：“我承认作为男朋友，很多事我是做的不够好，甚至你要说我出轨，我都不反驳！可很多事情我也是迫不得已。

过年时候，亲戚天天在一起，总会关心我有没有女朋友。我妈希望我能多接触些人，她甚至知道我有女朋友，还要我去跟亲戚介绍的上海女孩子相亲。

站在父母的角度，他们为子女着想也是没错的，他们的话我不能反驳，只能跟他们讨论。我甚至还跟我妈说，邵邵是个很能干的女孩，她在上海有房，有车还是奔驰，而且没贷款。我是想把你的好都告诉我妈，让她喜欢你！我没告诉你这些，是怕你觉得我势利。”

邵云璨说：“如果一对情侣是认真考虑未来，难道不是一定会讨论车子、房子、财产，包括父母是做什么的，家里多少人吗？”

谷寻昱一愣，问：“那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爸妈是工程师。”邵云璨说，“你看，我很愿意告诉你，也没觉得不礼貌。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讨论。”

“因为每次我跟女孩子讨论这个话题，她们知道我真实情况后，都选择了离开！”谷寻昱眼眶红红的，音调突然变高起来，继续道，“邵邵，如果今天你是因为这个问题要跟我分手，我也不会挽留你，可我知道，你并不是。”

“小昱，你别这样......”邵云璨有些不知所措。

他脸庞有点扭曲，痉挛似的抽噎，道：“既然你希望未来有商有量，我就告诉你一切，只是如果你听完，还是选择离开，我会尊重你！”

她握住他因激动而发颤的双手，拥抱他，像心疼一个心爱的宝贝。

谷寻昱那套奉贤90平米房子，是他跟他老家的好友何仁昊合伙投资的。

当时谷寻昱还是宏天奉贤项目的销售，何仁昊一次性给了他200万，谷寻昱找爸妈把老家的房子做了抵押，贷了40几万。

两方凑来的钱，本打算一次性付清房款，约定等过个一两年，价格涨到400万，就将房子卖掉，中间的利润，两人平分。

谷寻昱签约时，却只付了30%的首付。为了贷款买下这套房，他又花了不少通关系的钱。除了跟老家表姐“假”领了结婚证，还花了好几万找包装公司做假流水。

他用剩下的钱，买了车位，买了宝马车，拍了沪牌，还和另外两个朋友，合伙投资了松江一套50几平米的小房子，。所有的车子房子都只付了首付，余下的钱，他用来支付各项贷款。这些他都没有告诉何仁昊。

奉贤房子旁边地铁刚要修建的一段时间，小区房价一度炒上420万。那会儿何仁昊不急用钱，谷寻昱父母每逢寒暑假，也都会来上海的新房子住住，就让谷寻昱跟何仁昊说，过段时间房价铁定还会涨，先不卖。

今年政府限价，按现在奉贤的市场，能否保住400万都是个未知数。眼看一日不如一日，何仁昊正值婚娶年纪，年前便找谷寻昱吃饭，说想把钱套出来，准备买婚房用。

如果几个月内还不能筹到钱，谷寻昱暂时只能把留着还贷的钱，先还一部分给何仁昊，可是这也只能解决短期问题。

松江的房子下个月交房后，谷寻昱和合伙人准备将房子出租，房租基本跟房贷抵消，即便如此，算下来，每个月差不多要还2.5万左右。

“按照400万计算，连本带利，你最少要还昊哥280万。” 邵云璨道。

“先还一部分吧，剩下的只能慢慢看。” 谷寻昱说。

“你有考虑过清空所有资产，从正开始吗？”邵云璨从床上跳到沙发上，拿出纸笔，一边问谷寻昱，一边把资产和贷款明细全部罗列了出来，“你看，这么一加，如果卖掉两套房子、宝马车、沪牌和车位，还了昊哥的钱，还掉抵押贷，运气好的话，差不多余个......小十万。”

“也很可能连十万都没有。”谷寻昱轻笑了下，说：“如果我妈知道要把车子卖了，她肯定会吓死的。”

“这本不该她拥有的啊。”邵云璨说，“富有富的活法，穷有穷的活法，从零开始奋斗，至少心里踏实。”

“你真这么想？”

“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

他把她搂在怀里，说：“我会认真考虑的。”

糖果计划盈利甚微，甚至一度还在消耗阶段，黄关晖决定年后重回房地产老本行。

邵云璨和吴建国每天去谷寻昱家里办公，周末时候，谷寻昱就带邵云璨去各个地方约会。

很快，外滩的江景，海洋公园的水母，森林公园的小火车，网红的火锅店，几乎上海情侣所有能去约会的地方，都被两人去了个遍。

约会结束后，谷寻昱常常会顺便接一单滴滴，邵云璨陪他先把客人送回去，两人再一块儿回家。

送完客人，路灯已经亮起。

邵云璨见谷寻昱一路不语，说：“昨天我结算了上个月的账，如预期一样，我们在成本上的投入越来越高了。我觉得明天还是跟老吴商量一下，我们得制定一个限额，不能再无止境投入了。”

谷寻昱没有回答，她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么才能在一年内赚到100万。”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