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的宗教课堂上,有位神父曾经劝诫他们:神造世人,并播撒爱欲之火。若被私欲操控诱惑,听之任之,则必收败坏苦果。罪既长成,唯有一死。
林晗并不惧怕死,却惧怕因为无法克制欲恋,而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她静静看着向南昕卑微的姿态,没有用力,就轻易把脚抽回了。空气中弥漫着蜜糖一样的信息素的气息,来自他身上。熟悉的情潮在体内汹涌,她知道,他同样不好过。
“起来吧。”林晗轻叹,朝他伸出手。
向南昕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般,像个小狗一样拼命的蹭着她的指尖,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迷恋:“姐姐,我本来答应过你,不会再纠缠你。可我做不到啊。来到海城,你对我这样好,关心我,帮助我,我就又开始胡思乱想。”
他抬眼问她,眼神狂乱且迷茫:“我该怎么办呢?”
林晗想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她猛然惊醒,是他们另一个组员的声音:“林少校,你结束了吗?我们要快一点,下班前把所有操纵手的数据都收集好。”
她立刻站起来,没有再看向南昕,急步朝外走去。别人对她打招呼,她也没理睬。只快速步入无人的走廊,脚步声越来越急。一直走到员工休息室,来到她自己的隔间里。
林晗喘息,勉强定了定神,从抽屉里翻出一只抑制剂,有些病态的推到血管里。她深深吸一口气,感觉到擂鼓般的心跳终于慢慢平息。这是本能,她无法抗拒。她想,但是她可以克制。
于是她抛开一切杂念,重新又把注意力投入到工作中。荆晞两三日不见她,便来寻她:“要死,你这是卖身给唐组长了?这么拼命干嘛?他又不给你加工资,走,我请你吃饭。”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还会请客。”
“当然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千万别错过。走啊,我可是特地来请你,顺便叫上咱们——弟弟。”
林晗停下脚步,坐回到位置上:“你自己去吃吧。”
“哟,你这是在跟谁怄气?”荆晞大大咧咧的坐到她身边,目光像X光线一样扫射着她,“陈樾昨天终于忍不住跟我抱怨,说你自打过完年回来,就没碰过他。你该不会是想出家吧?我说,你别总是垮着个脸啊,谁惹你了?外面这么多美人对你投怀送抱,我等下帮你约一个,顺便消消火气。”
“你就不能不这么好色?”林晗没好气地骂她。
“我好色,可我是光明正大的呀。”荆晞意味深长地说,“不像某些人,心里面其实想要的要命,偏偏还死鸭子嘴硬。”
“你才是鸭。”林晗也忍不住了,学她的口气,“你整天只想着这些,来星耀上班干嘛?直接去‘蓝岸’工作吧,保证能当最头牌的鸭。”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荆晞笑嘻嘻地把她拽起来往外拖,“我看你是因为功能不行,导致心情也跟着糟糕。走,我请你喝猪肾汤,以形补形,保证你今晚大展神威。”
被荆晞胡搅蛮缠一番,林晗的心情终于好多了。临近周末,她本打算同荆晞一起去海城市区逛逛,唐扬名却给她带来新安排,他兴致勃勃地冲她说:“我给你们几个在搏击速成班报了名,明天开始,每个休息日你们都去训练。”
“我可以不去的,”林晗据理力争,“我之前……”
“我知道你拿过格斗技大赛冠军,但那是七年前!青少年组!”唐扬名气势汹汹的瞪着她,大有她不去上课就生吞了她的架势,“你知道对抗赛特备部派出的人员是谁吗?是张绍宗!我只祈祷你不要缺胳膊少腿的走下来。”
林晗无奈答应了。
下班时间,外面的天色暗淡,霓虹灯渐次亮起。向南昕一个人静静走着,突然感觉身后有脚步声一直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果断转进一处僻静的狭道,刚一步入,身后的人便猛地朝他扑过来,他敏捷的避开,转过身,闪电般握住伸向他的手腕。来人是上次挑衅他的大块头。
大块头凶恶的瞪着他,又冲他咧嘴一笑,手上使力想抽出手,却发现向南昕的腕力比他以为的大得多,他眼神发狠,蓄力往前一扑,却突然一阵抽搐,提不起半分力气。向南昕把一个纤细的金属,咔嚓一声,缚在他的手腕上。强大的电流朝大块头全身袭来,他痛的大叫一声,立刻软倒在地。
“放开我!”大块头拼命想甩开扣住手的东西,没想动电流越来越大,他浑身抖的像筛糠,难闻的气味从□□里渗出,再也不能耀武扬威。
一把小巧冰冷的枪抵住他的额头,向南昕眼睛里是嗜血的寒意:“离我姐姐远点,下次你再敢出言侮辱她,我就杀了你。”
林晗把汽车给了向南昕之后,立刻为自己重新购置了一台。周末,她驱车前往搏击训练班,顺带捎上部门里几个一起被点名的倒霉蛋。训练班开设在海城市中心,一进门,便是许多家长带着孩子来上课,小朋友们穿着训练服,在他们眼前奔来跑去、嬉笑玩闹。七七的嘴角抽搐:“林晗,你确定来对地方了?”
林晗心里面暗骂唐扬名的不靠谱:“……就是这里。”
他们一行人虽然穿着便服,但仍旧气势惊人。加上林晗引人注目的长相,不少人朝他们张望。前台来问询,林晗礼貌地问询:“我们是唐扬名先生约的课,是不是就在这里?”
前台姑娘翻着电脑,还未开口,有个充满惊喜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从楼上响起:“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心心,真的是你!”
林晗抬起头,一个瘦削的男人从楼梯上快步朝她走来,他貌不惊人,脸孔却跟几年前没什么大变化。她心里一喜:“郝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她年少时候学习格斗技的家庭教师,郝文博。他们相识是很偶然的机会,当年齐菲打算把年幼的她朝大家闺秀方向培养,于是请来许多舞蹈老师给她培训。她却迷上了其中最为复杂的巴西格斗技舞,齐菲便把郝文博留了下来,每周给她授课。格斗技舞从巴西柔术中演变而来,是一种既美观,又极具攻击性的舞种,非常适合她。
郝文博发掘了她的天赋,发现了她惊人的爆发力和对力量的绝对掌控,于是建议她放弃舞蹈,开始专心教导她格斗技。
十五岁那年,她拿到了帝国青少年格斗技大赛的A等奖,郝文博夸赞她名师出高徒,说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她的了,他打算离开宁都,去闯荡天下。
“你要去哪里?”当时的林晗问他。
他拍拍胸脯,发出豪言壮语:“我要去创办一个格斗技名校,将来一定桃李满天下。”
没想到他们现在在这里相遇了。此时林晗同他坐在不足十平米的办公室,看着桌子上堆满的宣传册,上面花花绿绿地印着“强身健体,就来文博体育!抓住孩子成长的关键期,一年增高十厘米不成问题!”外面传来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笑闹声。
林晗也忍俊不禁:“郝老师,您的桃李,确实还挺多的。”
“臭丫头,以前哄你叫我‘好老师’,你打死都不肯,只天天郝文博郝文博的叫,一点没礼貌。”他打量着她,发现她已经不再有当年雌雄莫辨的柔美了,成年之后的林晗,俨然是一个非常凌厉出众的Alpha,狭小的空间仿佛因为她的到来而熠熠生辉,不由得欣赏地点点头,然后又怅然所失,“一眨眼的时间,你都长这么大了。”
“你却一点没变,驻颜有方。”林晗冲他开玩笑。
郝文博问她:“好端端的,你们怎么跑过来培训?”林晗便把星耀对抗赛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说他们打算临时抱佛脚,以免比赛的时候输的太惨烈。
郝文博不禁摇头:“真没必要为了所谓的集体荣誉去做不想做的事情,临阵磨枪有什么用?格斗技需要坚持,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心心,我教给你的,不管是练舞,还是格斗,初衷都是希望你能享受过程,锻炼好身体,而不是靠它来打比赛。我还记得你那时对我说,你学格斗是因为有想保护的人。现在呢?你保护好她了吗?”
“没有。”林晗轻轻说,“你刚离开不久,我妈妈就出了车祸,连送救护车的时间都没有。”
她梦呓般的低语:“是我太蠢了,我以为等我长大了,带她离开林家,她就能过上她想要的生活。没想到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她早就不想活了,因为我父亲不爱她,所以她连我都要抛弃。”
“车祸只是意外。”郝文博温言宽慰她,“齐女士当初请我来给你做老师,跟我聊过你很多事情。心心,虽然不是你想要的方式,但你不能否认,她一直很爱你,你是她的骄傲。”
林晗又想起父母的脸,想起在她内心深处一直无法忘记的童年。幼小的她和齐菲在花园里玩耍,她兴致勃勃地给齐菲插了满头的玫瑰花,妈妈任由她胡闹,温柔地抚摸她的小脸。林东阳正好从外面归来,看见之后哈哈大笑,高高举起林晗,用胡子扎她。她大声反抗着,拼命想推开父亲的下巴,妈妈就在一旁微笑观望。
只可惜这样的时光一去不复返,隔了太久,她甚至觉得它只是一场幻觉。因为不幸福的童年,所以她的大脑才虚构出这样的记忆,以弥补她内心深处的孤独。
“你一直都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孩子。”郝文博凝视她,“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那就只盼着将来,不要做让自己留遗憾的事情。”
她在郝文博处呆了一整天,他带着她参观了一下搏击馆。同事们装模作样的训练了几场,便找地方溜号了。郝文博扔给她一套新的格斗服,问她:“要不要来一场?”
她点头,立刻换好衣服,长发在脑后高高扎起,露出美丽而不失英气的脸庞。她摆好防御的姿态,凝眸盯牢作为对手的郝文博的一举一动。
郝文博闪电般出拳,她敏捷的避开,却被他迎面一脚袭来,林晗仰面躲闪,迅雷般抬腿,牢牢格挡住他的腿,同时迅速出击,朝他的肩膀抓去。郝文博轻易的化解了她的抓捕,又是一拳朝她面门袭来。这时,她迅速抓住了他的上臂,力道不大,膝盖却猛然往前一顶。郝文博避之不及,被她攻下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