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蜷手心,并没有否认,而是低声答道:
“是。”
听出他的情绪低落,王谢手下顿住,只无声无息地看着他。
“是啊,我怕她不听我劝,死在我面前。舟书,你知道吗?”
他长吁出一口气,视线落在不知何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我父母的遗棺是我亲自合的,父亲自小教我诗书兵法,教我与人为善,不得区别待人,要我待府中下人和院内子弟如出一辙。”
“母亲是极为重礼之人,行礼的度,什么时候行什么样的礼,什么样的人行什么样的礼。纵使礼部那群老学究看不惯我,可谁也没法儿在我的礼仪上挑我的毛病。可是啊……”
他抬头望进王谢的眼睛,眼里有水润一闪而过:
“父亲没了一只手,母亲被万箭穿心。”
王谢仍是无声无息地看着他,没有接话。
姬宁缓缓闭上眼,用手盖着脸,挤出一丝苦笑:
“舟书,你说这世间善恶真有报吗?”
闻言,王谢右侧的手几不可见地颤动了下,随即收回看他的视线,望向别处。
“先生跟我说,张大人仕途并不平坦,考中举人之后,又做了几年县丞才坐上这知县之位。他为官清正,懂得倾听百姓所言,时常为了查一件案子深入百姓之中,颇得贤名。”
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扯出一抹讥笑:
“可笑的是,正是这贤名为他招惹来祸端——扶月州知州顾行远屡屡听百姓拿他跟张大人作对比,遂对他心生嫉恨。”
“听闻他有一貌美如花的妹妹,而彼时他正为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去讨好刘承贵这位“总兵大人”而发愁,遂干脆想了个一石二鸟之计——把张大人的妹妹献给他。”
不知为何,王谢突然感觉轿内空气有些闷,连带胸口都有些闷疼起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大力掀开轿帘,接连喘了好几口气,这才稍稍好了些。
“来此之前,先生并未告知我,他与张楚相识,只是略略带过。如今想来,是我疏忽了……”
“可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不止此处,也不止北境,你之前只是不知晓罢了……”
王谢听着听着,终于忍不住蹙眉,开口说道,却没有看向身侧的人,只是低头看向不断移动着的地面。
“是啊,我…我只是之前不知晓罢了,所以我想问问你,杀我父母的人和刘承贵这般恶贯满盈之人会觉得愧疚吗?”
“若他们死前也不曾悔过,他们死了罪孽便可消弥了吗?”
攸地,王谢心口一窒,垂下眼睑,手几不可闻又极快地颤动了下,回了一句:“王爷王妃会安息的。”
“那张大人呢?”
“…………”
轿子颠簸起来,想来是到了分界处那泥泞地。
轿内久久没有声响,连抬轿的四人都以为两人睡着了,刻意放缓了脚步。
“王谢。”闭眼假寐的王谢听见那人极为郑重地唤他的姓名。
他睁开半边眼睛,看着他极慢地启唇,一字一字清晰吐出:“想来你也收到了消息,我来北境——身负重任。”
姬宁并未想隐瞒他,既然请他来帮忙,他早晚会知道。况且以他手下人的行动力,说不定早就知道了。
“嗯。”
果然,他早知道。
王谢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眯眼看他,神情慵懒:
“为什么找我?”
“你有这个能力而且我信你。”
“信我?”
“嗯。”
“凭什么信我?”
“是你,所以我信。”
“北境若是一谭死水,那我姬宁,便要做那大禹。若是一座大山,那我姬宁,便去当那愚公。他山之石,尚且可以攻玉。我倒不信,我身为定王府世子,堂堂的镇北大将军,撬不动它!”
他神采奕奕,目光灼灼,握上王谢的手:“舟书,你来帮我。”
王谢视线落在被他握住那只手上,缓缓往上移:
少年一扫刚才的萎靡,眉宇之间恢复了往常那副热烈坦荡的模样,仿佛先前他看到那个消极阴郁的少年只是假象。
他垂眸,摩挲几下他手中的玉扳指,回了一句:“知晓啦!”
闻言,姬宁缓缓展露出今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你来此,便已是给了我答案了。
………………………
又行了一段。
“喂,虞州有没有好看的小姑娘呀?我此番舟车劳顿,姬大将军不打算好好犒劳犒劳我?”
将手中折扇打开又合拢,王谢还是忍不住道。
姬宁正闭目养神,闻此,倒是颇感兴趣地挑了挑眉,道:“当然有。但是前提你得有本事让人出来。”
“瞧不起人不是?我是谁?走到哪不是花团锦簇,珠围翠绕?我就不信虞州的女子有何不同,见我还能把持得住,不扑上来?”
姬宁神色淡淡,似乎早已习惯他这般自恋之语,靠近了些将上上下下打量眼前人一番,又退了几许,浅浅道:“面皮生的不错,只是大概虞州女子还是更顾惜自身性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