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给多大的孩子买呢?”导购发现自己似乎误会了对方,脸上带着歉意。”
“一岁的女孩。”
云舟并不是很在意来自导购的误会,他觉得对方也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职。
导购拿出一款积木玩具,推荐给几人:“这款积木玩具是最近销售量比较高的,这款玩具不仅可以搭建,拼成的小车还可以骑行,小朋友们都很喜欢呢。”
云舟看着身边安静不语的两人,问道:“要不就这个?”
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许识点点头,“那就这个吧。”
出了母婴店,钟书意接了个电话就先离开了,只剩下许识和云舟两个人在商场里兜兜转转。
许识想起钟书意上网搜的那几条答案里还有黄金,又拉着云舟去了一家金饰店。
金饰店里的婴儿饰品并不多。
许识和云舟本身也不是什么爱逛街的性子,看好想买的饰品以后立刻付款离开。
许识买了一个小金锁,云舟又添了一个刻着福字的金汤勺。
回家后,云舟又打开白天搜集的关于临终梦境的文献看了起来。
几篇文献的框架都差不多,云舟觉得可以抽空开个会给大家简单的解释一下,至少要在张洪的儿子到医院来之前弄清楚。
他将几名医生拉了一个微信群,通知他们明天上午有空的去会议室开会。
会议室里的医生并不多,许识仍然是第一个到的,坐在离云舟最近的位置。
云舟没带电脑,拎着他的小笔记本就来了。
“各位上午好,今天主要是针对三十床病人张洪的状态进行探讨。”云舟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张洪的保姆反映,近几个月,张洪频繁的做梦,梦见自己的母亲,甚至会在清醒的状态下,告诉保姆在病房里看到了母亲。”
云舟点了一位医生的名字,“黄杰,你负责的三十床,你先说说目前的诊断和治疗方案。”
“我们暂时诊断为谵妄,在他的药物里增加了氟哌啶醇,但是好像没什么效果。”黄杰思索了一会,有些拿不准,“云老师,需要加大药量吗?”
云舟摇了摇头,“暂时不用。不知道大家也没有听说过‘临终梦境’这个概念。”
临终梦境,又称为临终梦境与愿景,是临终体验的一种形式。就目前而言,国外对生命末期患者的临终梦境的研究较多,而国内对临终梦境的关注和研究都相对较少。
“临终梦境是指生命末期患者在临终前的几小时,几周,甚至几个月,涉及睡眠或清醒状态的精神或感官的体验,”云舟将文献发到昨天拉的微信群里,“文献发到了微信群,各位可以打开看一看。”
临终梦境的内容通常包括看到已故的亲人,梦见痛苦的经历,准备去某个地方,没有完成的心愿,看到宠物或者是和宗教有关的场景。
也可以概括为亲人,动物和旅行。
许识打开文献粗略的看了一眼,抬头看向云舟,“所以,你认为张洪目前频繁的做梦是临终梦境的一种,并且被误诊为谵妄?”
“是。”云舟也同样看向他,“不少人会认为临终梦境的表现是谵妄,亦或者是高热痴呆和大脑缺氧引起的幻觉。”
“但是谵妄和临终梦境是有区别的。”
韩林在一旁细数着谵妄的症状,“谵妄会表现出思维紊乱和感觉的改变,患者通常躁动,烦躁和恐惧,对病人和家属都是不小的折磨。”
云舟接着道:“临终梦境和谵妄的最大区别,是在于他们带给患者的情绪。临终梦境带给患者的通常是一种平静感。通过目前的研究来看,临终梦境对于患者来说是一种积极的体验,会带来舒适安全和安宁感。”
如果盲目用药,可能会使临终患者从临终过程中固有的安慰体验中解脱,会进一步增加生命末期患者的痛苦。
黄杰提问:“那要给张洪停药吗?”
没等云舟回答,许识就开口:“先不停,药量递减。精神类药物不要突然停药。”
旁边的实习生茫然开口:“老师,那临终梦境到底算什么?”
云舟认真思考了一会才回答,“心理学上可以解释为生命末期患者的一种期望和希望。临终梦境不是否认死亡,它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临终体验,帮助患者及其家属进行从生到死的过渡,给予他们一定的安慰。”
临终梦境可以作为一种心理机制,帮助患者处理和应对即将到来的死亡。
“但是你也提到过梦见痛苦的经历,”许识问云舟,“在这种情况下,是否会对有过创伤史的病人带来潜在的痛苦?”
云舟低着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头也没抬的回他:“以目前的技术,很难实现干扰梦境吧。”
杜朗在后边举手:“师兄,那儿童呢,咱们科里也有小孩。”
“儿童在面临死亡时,是一种迷茫和恐惧的状态。我们和儿童之间存在的问题是难以沟通。”云舟放松的靠在椅背上,试图缓解长时间坐直给腰部带来的不适感,“孩子说不清自己哪里不舒服,对于死亡也很模糊,但是他会害怕。比起身体上的治疗,我们更应该注重精神和心理上的安慰。”
许识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主动接过他的话,稍微加快了语速:“儿童临终梦境不仅仅是让儿童接受死亡,对于其家属也有很大的意义。儿童的离世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破碎的,但如果他们经历了患者安慰性的临终梦境,他们也会感到如释重负,会减轻对孩子的亏欠感和愧疚感。”
“临终梦境对于医护和病患双方都有正向引导的临床意义,所以在后期的治疗中,还是要多多关注临终梦境的出现。在某种意义上,它也是一种病人生命将要结束的信号。”云舟起身对着大家微微躬身,“今天就到这里吧,麻烦大家也给没来的医生讲一下关于临终梦境的事情。”
回到办公室,云舟在自己的抽屉里疯狂翻找,“诶……我记得就放在这,扔哪去了?”
许识比他晚几步回来,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某人一遍弯着腰一遍喃喃自语,头都快要伸进抽屉里了。
“找什么呢?”许识像个幽灵一样在他背后突然开口,声音在无人的办公室里不算小。
云舟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的抬头,直接撞上了桌沿,“你怎么走路没声儿啊,吓死我了。”
他吃痛的“嘶”了一声,才想起回答刚刚许识的问题,“膏药啊,你看见没?我记得我拿来就放抽屉里了。”
许识示意他起身,然后熟练的将手伸进两个桌子之间的夹缝里,用两根手指夹出一盒落了灰的膏药。
许识挑眉看着云舟。
他又从自己的桌子上抽了一张酒精湿巾,把药盒表面的灰尘抹掉,这才将膏药递给云舟。
“喏。”
“哇哦,许医生的眼神堪比探测仪。”
云舟拿着那盒膏药贴走进里间。
里间并不大,是办公室装修时开辟出来的一间储藏室,平时也只是用来放大家的闲杂物品。
云舟进去扫视了一圈,发现里面没有镜子后又退了出来,将目光投向正悠闲地坐在工位上的许识。
“许医生~”
许识的眼神从电脑上挪开。
叫的这么有礼貌,准没好事。
“许老师~”
许识顿时感到一阵恶寒,立刻回问:“怎么了?”
云舟语气秒变正常,“这没镜子,你能过来帮我贴一下膏药吗?”
确认云舟是在恶心自己后,许识反而松了一口气。
吓死了。
还以为云舟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他快步走到云舟面前,接过膏药,将身边的人扯进了里间。
云舟:“?”
这是什么很见不得人的事吗?
“膏药贴哪里?”
里间的空间太小,许识说话都带了些回音。
云舟脱掉白大褂,将手背到身后给他指了一个位置,“这。”
他弯下腰,将衣服下摆掀起一部分,以便许识将膏药贴的更加贴合。
“衣服再往上弄一点,不然膏药就贴到衣服上了。”
“哦。”
云舟比划半天也没弄上去。
许识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把他的衣服往上推了推。
他的手指有些冰,无意间触碰到云舟背部敏感的皮肤,激的云舟起了一阵颤栗。
小少爷当即有些不满,“你手怎么这么凉?”
为了避免后期被许识揪到小尾巴,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不是对你有意见,只是单纯的询问一下,这是作为同事对你的关心。”
许识也没想到会碰到他。
他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往回收。与肌肤有过亲密接触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又状似无意的伸展开来。
“刚才会议结束之后去洗了手。”许识的声音有些喑哑,他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云舟的目光,迅速帮云舟贴好了膏药,“贴好了。”
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云舟直起身,又按压了几下刚贴好的膏药,看着许识离去的方向嘟囔着:“贴完膏药也要去洗手?这膏药味道也不是很大啊,跑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