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咒灵已经逐渐成型,牧野千禾不敢托大,用迷烟将出日母亲和看守的壮丁放倒后,她肩上扛着一个,臂弯里抱着一个,气喘吁吁地回到车里,又在树林周边布下隔绝咒灵气息的结界,这才安心返回。
避免出日春以后无法觉醒成为咒术师,牧野千禾将这只咒灵留下了,如果出日春顺利突破桎梏,那么这只咒灵用不着,村子里的人可以安心死去。如果出日春无法顺利突破,那么到时候就需要他来这里一趟了。
从各个方面来讲,咒灵和村民都会成为磨刀石。
所谓真相之类的,大概只有富有正义感的人才会在意吧。
牧野千禾将人带到自己这具身体原本住的宅子,是一幢面积稍小的一户建,住两个人绰绰有余。
只能说幸好有请人定期打扫,不至于开门就满是灰尘,被子上掉了点灰,好在夏天也不用盖被子,要不然牧野千禾要忙到太阳出来。
将母子安顿好,天已经蒙蒙亮了。
早上七点,迷药效果消失,出日桃从床上坐起来,现代化的房间装饰让她看到的一瞬间愣住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昏迷前有一道温和的女性嗓音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抱歉,你要先睡几个小时,醒来后就解脱了。”
被拐进那个村子后就再也没有触碰过的柔软细致的棉织品,温度适当的空调吹出呜呜的声音,床头柜上亮着橘色弱光的星星小夜灯,还有随着敞开的窗户一同倾泻入房间内的清新空气和世界的声音。
出日桃踩着新拖鞋推开门,正对面是三分之一的墙面都改成落地窗样式的客厅,晨光懒洋洋落在一株巨大的芭蕉盆栽上,新绿的颜色充斥浓郁的生命力。
右手边就是楼梯,照明线嵌在墙里,将通向楼下的路照得明亮,啪啪啪的敲击键盘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穿着职业西装的女性坐在靠墙的办公桌前,黑发有些凌乱,眼底青黑,嘴唇透着不健康的苍白,但神态专注,快速向文档里输入。
似乎是在工作。
想到明月当头的时候对方潜入自己居住的木屋,出日春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坐在楼梯上,安静等待牧野千禾完成自己最后的工作。
厨房在二楼,她原本想上去做一顿面前能看的早餐,然而空荡的冰箱让她打消了这个想法。
阳光从牧野千禾眼前的键盘移动到电脑后面的时候,她提交了夏油杰的任务后续跟进报告。
“抱歉,久等了。”牧野千禾偏头对出日桃微笑说。
“诶?没、没有的事。”面色憔悴的女人仓促地站起身,困顿道:“原来您一早就发现我坐在这里了,我打扰到您了吗?”
牧野千禾打了个哈切,无所谓地摆手,“没关系,我工作时不太关注外界,说不上打扰。”她打开手机,询问,“要吃些什么?”
“不用——”
“你不吃的话,孩子也要吃吧?”牧野千禾没有给对方拒绝的机会,“这个年龄的宝宝应该能吃粥?我点了三份,还有一些小菜,到时候麻烦你去门口拿一下哦?我去洗个澡。”
出日桃眼睛微圆,牧野千禾不把她当外人的做法透出一股让她茫然的洒脱,在牧野千禾路过她的时候,她差点没忍住吐槽的欲望。
你难道忘了我其实是个陌生人吗?!
不要那么没有戒心啊!
出日桃站在原地,呆了会儿,忽然苦笑,“我怎么忘了,能把我和春从哪里带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那可是连警察都敢打,并且将人轰出去的匪徒啊。
她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对于她的教育一致认为应该循序渐进,在适合的年纪教导适合的内容,可这个世界不会看你年轻就放弃降下厄运。
世界上一定存在纯粹善良的人,可出日桃不相信她会轻易遇到,直到外卖员按响门铃,她将热腾腾的粥分开摆放在二楼的餐桌上,也一直在思考牧野千禾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回报。
“回报?”牧野千禾擦着头上未干的水汽,皮肤白里透红,刚才让一位正好休假的同事帮她代班一天,肉眼可见的二十四小时的悠闲生活让她的疲态全部扫进垃圾桶。
“回报啊......”牧野千禾被出日桃宛如待宰羔羊的架势逗笑了,“哈哈哈哈哈,别紧张,回报我是一定要的,但不是现在,而且这个回报就算得不到,也只能算我倒霉。”
倒霉遇到出日春死活无法觉醒术式,成为咒术师。
“和春有关吗?”她本身没什么本事,父母现在年事已高,她连见面都还无法鼓起勇气,思来想去,也就只要还不到两岁的儿子入得了对方的眼。
出日桃想到自己记忆里面容全然模糊的曾祖父,那是个和蔼的老人,有着超乎想象的奇怪力量,能够让在冬日里沉眠的桃花绽放。
“......春,也有那种奇特的力量么......”
牧野千禾放下勺子,没有对出日桃的话表示疑惑,直接回答道:“你的儿子身体里有咒力的波动,极大可能会成为咒术师,我手下缺干净的人。”
出于对未来的不确定,牧野千禾没有用肯定的说法,只模糊向出日桃透露了咒力的一些相关方面。
“不过你放心,要是到了年龄,春还没有觉醒术式,我不会勉强他进入我的阵营。在此之前,我会为你们提供必要的生活费以及其他东西,春的学业你也不用担心,我这边会办妥的,权当做我耽误春的赔偿。”
“......那么,麻烦您了。”
“我的责任罢了。”
说完,特定的手机铃声响起,牧野千禾看了一眼,叹气。
好不容易换来的休假,结果立马就有一个紧急任务过来,咒术界,你们是真没人了。
索性是加急任务,指定咒术师夏油杰拖着一个混淆视听的结界,踩着一只蝠鲼咒灵,来到牧野千禾的公寓外。
牧野千禾没有穿那身酸得发丑的制服,而是穿了自己的休闲服,短袖的兜帽卫衣,工装短裤,背着一只斜挎包,手里还领着浅色的棒球帽,除了满身倦怠的班味,就是一个妙龄少女。
“任务地点在......廉直女子中学?”
是天内理子就读的学校。
“任务有问题?”夏油杰注意到牧野千禾的神情。
牧野千禾摇头:“不,任务没有问题。”
有一只一级咒灵诞生了,目前已经封锁学校。
“两名学生被困,名字是......”
牧野千禾翻开下一页,两名黑发少女的照片占据屏幕,一个头上扎着头巾,长相可爱,另一个穿着女仆装。
等会儿,黑井美里已经三十岁了吧,怎么还长得这么嫩?出现了!咒第二个天山童姥!不好意思歪题了,现在重新开始。
牧野千禾念出名字:“天内理子,还有黑井美里。”
自从她加入这个世界后,剧情走向总是那么让人摸不着头脑。
牧野千禾头疼地望向前方背对她的夏油杰,脑子发麻。
漫画里夏油杰信念崩塌的引子就是天内理子的死亡,其中心固然还是普通人的恶念和对咒术师的加害所导致的心中天平失衡。
夏油杰是个温柔的人,即使后期温柔对待的对象成为咒术师,也不能否认这个少年的性格底色。短短几天的相处就能让天内理子成为一道永久的疤横亘在心口,如果提早认识呢?
天内理子是个活泼坚韧的女孩子,这样的人很难让人讨厌,黑井美里对天内的忠诚和爱护也足够让人心动,主仆两个要是在这次任务中与夏油杰结下不错的交情,星浆体任务中,两人再以漫画的方式死去,夏油杰估计当场就要叛逃了吧。
能不能让夏油杰不见到她们?啊,不可能,作为辅助监督,她的作用就是守在帐外,帮忙疏散群众,帮没法打怪的咒术师摇人,然后再在任务结束后走几趟警视厅,以及受害者家属家里。
总之是个可怜但万能的社畜工具人。
“夏油君。”少年咒术师即将跨进帐之前,牧野千禾叫住他,后者有一瞬间惊讶这位大他没几岁的辅助监督终于放弃了客气的称呼,虽然现在的称呼也没变得亲近多少。
少年微笑问道,“还有什么嘱咐的东西吗?”
“......如果。”牧野千禾艰难道,“如果实在没法把人救出来,就放弃吧。”
九十九由基说过,天内理子死后,天元因为另一个星浆体的存在继续稳定着,非常直白表示了让最强二人组护送星浆体就是一个阴谋。
可惜五条悟被铺天盖地的任务支走,夏油杰孤立无援,正巧九十九由基端着她的理论上桌,而小太阳灰原适当的嘎掉了。
太多的巧合指向一个必然,如果身在局中,无法发现这些环环相扣的巧合,那么命运的车轮还是会就此转动。
夏油杰还是有礼的微笑,“会赢的。”撂下这句话,他的身影被流动的黑色吞噬。
牧野千禾感受到了被ptsd支配的恐惧。
牧野千禾尔康手,挽留了一个寂寞。
但无论她在如何阴暗爬行,悲痛嚎叫,夏油杰也如被命运指引一般,追着被他一拳打掉半个身体的咒灵,跨进一间音乐教室。
一根扫把当头锤下,伴随着女声的爆呵。
“小姐快跑!我来拖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