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黑影挡住了顾辞的去路。

身后响起一声短促龙吟，顾辞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回头。

青黑的鳞片，断了一只龙角的黑龙。

它张着双翼，随时都准备俯冲下来。

顾辞语气激动：“是你，小黑龙！”

那另外一个人——

肯定就是桑挽了啊。

她刚要回头和桑挽叙旧，却被胡檬用力一扑，撞倒在地。

胡檬拽着顾辞的衣服，把她拉离原地。

下一秒，黑龙飞下来，利爪直接在顾辞刚刚站过的地方，抓出明显的痕迹。

等等啊，这不是桑挽的小黑龙吗？！它怎么会想要攻击自己啊！

顾辞扭头，发现桑挽已经追上来了。

她和黑龙，一前一后堵住顾辞。

和黑龙相比，胡檬的个体实在是太迷你了。

“桑挽，我是顾辞，你还记得我吗？诊所的顾医生，我刚给你做过治疗。”

桑挽好像不怕这颗废弃星的毒雾，只戴了防护镜。

镜面上还溅了些血泥，桑挽冷淡的面容上没有出现一丝波动，她抬起左手，双人刀闪过寒光：“异常，可清除。”

顾辞当然不忍心对她动手，她只是借着防护服的防御能力四处闪避：“想想办法胡檬，她这是怎么了？”

胡檬拨动着测量器，也有些不敢置信：“她身上的污染值都是？？？”

测量不出来的污染值，按理说早该畸变了吧？怎么还能维持人样啊？

顾辞：“怎么可能？我给她做过治疗，身上的蝎毒我都给她清了，我还给了她不少喷雾和药剂，全是强效疗伤的。”

但测量表正常也不会出错。

顾辞狼狈躲闪。

桑挽把顾辞认作异常，专心投入任务状态，无论顾辞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引起她的情绪反馈。

胡檬眼尖，看见地下缠绕着的废弃电缆附近，还趴着一只畸变生物。

它毫不犹豫地往那儿开了一枪。

畸变生物被打中肩膀，身上又掉下一块肉。

那片区域的污染度极速上升，桑挽感应到畸变生物，立刻调转方向，赶去解决那只畸变生物。

胡檬趁机砸碎一枚隐形晶核，晶核在她们周遭形成一个隐形屏障：“快，你药箱里还有没有精神麻痹的高效药？”

胡檬和时间赛跑，在隐形屏障失效前，终于将精神麻痹的高效药组装进顾辞的纳米枪里：“你来。”

她们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没打中，桑挽和黑龙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摁死她们。

“呼……她来了。”顾辞眯着眼，转动枪口，不断瞄准着桑挽。

桑挽身上的战服几乎没有弱点，唯一有机会命中的，只有桑挽的脖子那块。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桑挽走到刚刚的位置附近，连续挥了几下双人刀。

刀口落空，桑挽放弃了继续搜寻，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顾辞扣动扳机，精准命中了桑挽的脖子。

神经麻痹药立刻发作，桑挽脚步一顿，重重倒下去。

黑龙精神体发出愤怒的龙吟，它叼起桑挽，把桑挽放在自己背上。

但它没有停止继续寻找顾辞。

有人伤害了它的主人，它要找到她。

然后。

杀了她。

桑挽倒下，只剩一个黑龙，顾辞倒没那么害怕了。

这个距离，她完全可以和黑龙建立精神连接。

她尝试和黑龙交流：“还记得我吗？小黑龙？我是胡柠。”

嗯？怎么听不到黑龙的心音？

顾辞还以为是自己的读心能力出现了bug，她和胡檬试验，能力并没有消失。

“我没办法和黑龙建立精神连接了？”

胡·百科全书·檬语气凝重：“那事情大条了。”

它装完逼，立刻道：“要不别管他们了，我们赶紧跑吧！我们的防护服有飞行功能，黑龙要顾忌桑挽，不会追来的。”

“可是……”

“没时间了顾辞，再不做出选择，我们可能会被黑龙拍死。”

这么多年过去，黑龙强了不少。它是风暴、物理毁坏和毁灭性焚烧三重异能，它挥舞过来的爪子能直接把顾辞、胡檬的脑袋，像捏西瓜一样直接捏碎。

与此同时，隐形装置失效。顾辞和胡檬暴露在黑龙的视线里。

顾辞还没纠结完，黑龙精神体背上的桑挽忽然睁开了眼。

胡檬进入一级防备状态，它已经做好了拆卸自己左胳膊的打算。

它的左臂嵌了一个可拆卸的发射器，发射器用量子技术做成了一个非常隐蔽的拨片形状。

不管是桑挽还是黑龙，都不会发现的。

桑挽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但她的声线却比之前柔和了不少：“顾医生？”

“你怎么在这？”

她捂着头，对刚刚发生的事没有丝毫印象：“我不是在出任务吗？”

桑挽让黑龙把自己放下去，又和黑龙精神感应，想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黑龙发出一声龙吟，什么都没说出口，就非常痛苦地垂下头。

“怎么了？”桑挽很着急，也不管自己残缺的精神体已经被人看见，她将黑龙低下来的脑袋抱在怀里，一下下抚摸着，“又难受了？”

黑龙‘呜’了一声，身后的尾巴毫无预兆地把废墟地面拍得凹陷下去。

附近的建筑残骸轰然陷入地下，只剩下一截露在外面。

天空更黑了。

现在终于到顾辞回归老本行了：“我来试试。”

虽然暂时无法和黑龙建立精神连接，彻底治愈它。

不过药箱里有很多可以缓解的药剂，她一边给黑龙上药，一边试探桑挽：“你刚刚说你来出任务？你刚刚杀死的那些畸变生物到底是什么？”

听到问话，桑挽的表情像是被定格了一瞬，机器人般说出了接下来的一段话：“我来处理废弃星的污染物和畸变源。它们早就变成了没有神智的怪物，污染性强，危险度高，不解决掉的话，会无差别攻击其他星球的无辜平民。”

“是的，他们畸变化的过程很短，必须要彻底抹杀，才能拯救更多的生命。我不想让这些星球重蹈我母星的覆辙。”

桑挽出生的那个废弃星，最后因为污染性过强，超出了星球的承受范围，最后整个星体爆炸。

爆炸范围很广，导致附近的几个星系伤亡惨重。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初的那个废弃星周围，还都是星体爆炸后的碎片和宇宙罅隙。

辐射性强，磁场紊乱，一般飞船根本不敢选择那附近当跳跃点。

顾辞顺口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星球接连出事？”

就算都是那群劣等种干得混账事，可他们的人数也是有上限的吧？

加上程鹤所在的星际守卫者组织，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发展得更大才对。这么多人的努力，怎么着也能想出点办法吧。

可怎听桑挽的意思，怎么她之前已经清理过非常多这样的星球了？

这群人实力在疯狂倒退吗？

桑挽眼底闪过一丝愤怒：“顾医生知道主星的上将吗？他是个虚伪的卑劣小人，以上将的名义，私自组建了一队特攻队。表面上是用于冲锋陷阵的特殊小队，实际上在背地里掠夺各个星系。”

胡檬用心音和顾辞交流：等会。有哪里不对。我们刚刚有看见过，那些生物的畸变程度，其实和追踪的闪电有很大关联。

确实不对。

因为顾辞知道，薛沛白就是特攻队的。

她见过薛沛白的记忆，特攻队分明就是被人陷害了。

可她试着听取桑挽的心音，对方也不在撒谎。

意思是，在桑挽的认知里，事实如此。

在顾辞亲和力的诱导下，桑挽本来还想说出更多相关的内容。

可她说到某处时，忽然双手掐着脖子疯狂咳嗽起来。

桑挽动作很快，谁都没反应过来。

她力道大得像是要把自己掐死。

护目镜下的双眼透出血丝，桑挽脸蛋青紫，已经有濒临窒息的风险。

顾辞和胡檬一起努力，合力把桑挽的双手从脖子上扒拉开。

胡檬：“有人对她动了手脚。之前就有研究员给精神体做手术，只要在精神体体内种下特殊的控制器，只要它说出对应敏感词，就会触发自毁行为。”

顾辞汗毛炸起，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谁会对她做这样的事？”

顾辞忽然想起自己之前顺手帮桑挽拆掉的小东西。

她当时以为是神经麻痹器。

看来是她理解错了，那东西没准就是胡檬口中的控制器。

顾辞把东西拿出来：“你看看，这个是吗？”

胡檬一眼认出这熟悉的东西：“丢给我！我来处理。”

它经历过一千多次实验，对这种东西再熟悉不过。

“那帮孙子，就会用这种东西控制人。不过桑挽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她不是在星际守卫者的基地吗？”

胡檬几乎是咬着牙齿，极端愤怒地把控制器内的结构完全拆解。

危机解除。

桑挽恢复了正常。

她又重复着刚刚的问题：“顾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吗？”

“我来这里出任务。”

这段话又成功让顾辞毛骨悚然。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事情出现了。

顾辞刚给黑龙处理好的伤口，又跟时间回溯一般，再次出现在了它身上。

无论是位置、还是伤口的形状，都和之前……

分毫不差。

顾辞再次问出那句：“你说出来做任务？那你刚刚杀死的那些畸变生物到底是什么？”

桑挽对她的试探一无所知，依旧用先前的答案回复顾辞。

接下来的剧情，又走到了桑挽说出敏感词，触发自毁行为。

胡檬认出特殊控制器，骂骂咧咧地拆毁。

周而复始，这段情景一直重复了三遍。

顾辞声线发抖：胡檬，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胡檬歪着头，毛毛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怎么了？别发呆了，快把控制器丢给我，我来拆了它！

顾辞的心如坠冰窖。

她似乎被困进了时间循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