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进入了会议室。

四个面试官，两男两女，已经坐在另一边，一个那着所有面试人员资料，一个负责记录，两个负责提问。

她坐在正中间的位置，头顶的空调口正吹着她。

如果过去她的工作地点不是夏天早上没有空调，随便动动就会汗水密布的早餐店，不是中午二氧化碳过多空调不管用人口过于密集的餐厅，而是很凉爽的办公室，她应该会开心的多。

看着眼前的四个人，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

她并不害怕面前的面试官，毕竟她的社会经验也不少，眼前的人也不一定比自己工作了多少年，比自己成熟多少。

不过……她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恐怕只有在梦里才敢来这种地方大大方方抬头挺胸充满自信地来面试。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很讽刺。

拿着资料的面试官将资料翻出交给两个提问的面试官看。

这个举动其实很多此一举，在场，不管是面试官还是外面面试的人，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她是顾煜辰的未婚妻，秦氏集团董事长的女儿，秦天。

两位面试官看完资料后神色并没有很大变化。其中一位伸手示意秦天将设计稿交给她。

秦天双手递过设计稿。

递过去之后，中间两位负责提问的女面试官先拿过去看了。一瞬间，她的神情少了刚刚的平静，多了一丝波澜。

她的眉头不太明显地皱起，从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在思考。思考这幅设计稿的寓意，思考设计理念，思考作者是以怎样的情感去完成这个服装的设计的。

中间负责提问的男面试官察觉到了不对劲，从女面试官手中拿过设计稿。

他愣在了那里。瞳孔微微瞪大。他不是在震惊眼前的设计稿，而是在震惊秦天这样衣食无忧，随心所欲的大小姐，竟然会画这样的设计稿。

原剧情中，秦娇娇在这里露出满意且得逞的笑容。

秦天也笑了。不过和秦娇娇的情感不一样。

她为秦宁鸢感到骄傲。

“说一下你的设计理念吧。”男面试官已经恢复了平静，让面试流程继续进行。

“……”

设计理念……必须既符合又不符合。符合表面理念，不符合核心理念。

秦宁鸢的设计稿，是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环境与心境下创造的，向往自由只是表面理念，她更深层的理念，恐怕是想要让所有束缚他人自由的人，得到惩罚。

她的牢笼，是想要关住那些破坏他人翅膀的人。

“……”

原剧情中秦天并没有描写这一段，所以也自然没有写秦娇娇的台词。毕竟是以秦宁鸢视角讲述的故事，这一段完全没有必要写。

现在看来，还挺重要的。如果她说不好，会显得她很笨，如果她说得太好，秦宁鸢便不能按原剧情获得自由。

秦天脑海中浮现了那天秦宁鸢的表情。她才20岁，脸上早已褪去了稚嫩。

“我这个人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秦天看向四位面试官，“我天生向往自由。”

“可是有时候，我也会想象自己若是被困住，失去自由，会是什么样的。”

“所以这个设计稿就诞生了。”

秦天礼貌地微笑着。两手交叠放在会议桌上。

自然地让人看不出破绽。

秦天说的，是如果自己被困住的情况，但是秦宁鸢的设计稿，是在自己已经没有自由的情况下创造的。

一般人都会感受到两者之间的违和感。

一种是光反射阴影的黑暗，一种是黑暗缝隙中挤出的光。

面前的面试官一定会有所感觉。顾煜辰也一定知道。

这样就好了。

两位面试官小声商讨了一下。

女面试官整理了一下手中为这次面试准备的资料，然后看向秦天。

“秦天小姐为什么会想要来面试本公司。”

一个很基本的问题，每个人都会回答这个问题。

“因……因……”秦天的话被她自己硬生生卡在了嘴边。因为你们顾总在这里这句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秦天的镇定自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因，因为成为服装设计师一直是我的梦想。”她说完掩饰般地哈哈笑了两声，顺便摸摸头又摸了摸鼻子，“而且……斯琳特是我心中的第一。”

反正这句话怎么听都是假的，再加点明显的小动作，效果应该差不多。

两位负责提问的面试官明显嘴角撇了一下。很显然是看穿了秦天想要让他们看穿的小心思。

很好。

秦天默默点头。

男面试官可能是已经放弃她了，从她说完理念后就一直在看手机，翘着二郎腿，很无所谓的样子。

女面试官则是秉持着认真工作的理念，继续硬着头皮提问。

按规定每个人必须问两个问题。

“那秦小姐……”

她随便找了一个问题提问。

“那请问秦小姐，梦想在你眼中，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男面试官打断了她的问题。

？

一个很突然的问题。不过看他刚刚的状态，秦天觉得多他半是想讽刺自己才问的，现在的表情也是一脸不屑。

“……”

梦想吗……

她其实一直觉得，她这个年纪，一直谈梦想显得很幼稚。明明只有小孩子才会被问梦想，只有小孩子才有做梦的资本。

长大，应该谈的是理想。梦想可能不会实现，但是理想有实现的可能。

环游世界这个事情。是一定可以实现的。只不过，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做准备。

之所以被称为梦想，是因为她随时都可能放弃。

可是事与愿违。秦天没有一刻真正放弃过这件事。

她很不喜欢将这个挂在嘴边，这只会显得她长不大。而且，真正理解她的，也没几个。没人清楚一直以来阻止她的事情有多少，没人知道遥远的彼岸，永远看不到头的感受。

但是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实的残酷。她什么都知道。

她也不幼稚。

“是一个……让人安心的存在。”

她漫不经心地说，手指随意的蜷缩，眼睛看着手的方向。

每一天，攒下的钱，都会让她觉得，这一天也不是那么没有意义。

打工是已经很累的事。留下的钱可以将唯一的意义留存。怀着梦想的秦天，可以感受到自己在活着。虽然做着普通的工作，但每一天，都仿佛有意义一般。

在场四个面试官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也相信不到这会是从眼前的人口中说出来的话。

秦天瞬间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毁人设了。

不过……应该……不……要紧吧……

大概。

“……”

负责记录的面试官将秦天的每一句话都记下了。

他最后一个字写完，中间的一位面试官也同时跟她说她可以离开了。

秦天点了点头，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一边转着身，头还在朝着面试官的方向。

四位面试官表情都不太正常，记录的笔记被拿到了中间的位置供他们观看。

算了。不管了。

秦天回过头。

身后传来面试官喊下一个进场的声音，后面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安静的会议室被一阵喧嚣围住。

秦天先隔着玻璃，看见后面等着面试的人员凑在一起八卦的表情，不见一点紧张。

随后，她看见。

门口的位置，原本应该空空荡荡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顾煜辰，他靠在门上，两手环胸，冷漠地看着她。

走廊与会议室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原本不锋利的五官因为他的眼神硬是锐利了几分。修长挺拔的身形靠在门上，明明随意的动作在他这里像是拍写真一般。

一瞬间，所有声音在秦天这里全都消失不见，她眼中只有站在门口的顾煜辰，四周的人都没有了存在感。

顾煜辰的眼神，与之前重合。

秦天突然觉得顾煜辰很亲近。没有了顾总的威严，没有了顾总的高高在上，没有了程序上的设定。

有的，只是一个生动的灵魂。

秦天眼睛迅速避开了顾煜辰。

她微微低头，从顾煜辰旁边走过。这种情况，除了赶快逃走，她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

还是那个问题。

顾煜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第二次了。他第二次不安剧情走了。

虽然时间好像没有减少。

等一下，时间。

【放心吧秦天，时间没有减少。】

听到小统的声音，秦天稍微放松了一些。

【抱歉秦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顾煜辰会出现在这里，这次我检索不到可能的原因。】

“……”

没关系。

时间没有减少就可以。

顾煜辰可以按照自己的意识行事。

他有这个权利。

对。他是一个鲜活的灵魂。他不是只会按剧情走的机器人。

这是好事。

下一秒。秦天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了，随后被手腕上传来的力度往后拽了一下。蛮不讲理，迫不及待，只是一个举动秦天便可以感受到这些。

然后，秦天被迫凑近了顾煜辰。她的脚迅速站稳，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进，秦天另一只无处安放的手划过顾煜辰的臂膀又迅速撤回。

周围一瞬间鸦雀无声。空气中静的只有空调的声音。

每个人都等着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有的人还拿出手机准备拍照。

顾煜辰低着头，看着秦天的眼睛，然后渐渐视线下移。鼻子，脸颊……嘴唇。眼神渐渐变暗，呼吸开始变成明显的存在。

他的身体近在咫尺。秦天再往前一点就会贴上去。氛围趋于暧昧。两人的气场在疯狂地相融，并且秦天本就易被影响的气场在不觉被顾煜辰占领。

手腕上感受到的力度渐渐增大。

秦天的心开始慌乱地跳动。

秦天想收回刚刚那句话。他还是按剧情来比较方便一些。管他什么灵魂不灵魂的，这种情况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