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青虑还没来得及因为奶奶的苏醒而激动,奶奶就陷入昏迷之中。
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让他应接不暇,他低垂着头,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他忽地站起身冲向站在他身后的榆西辞,身后的椅子发出“呲”的声音,差点倒在地上。
“窃听器,给我。”言青虑伸手摊开。
榆西辞微微蹙起眉心,他大概猜到了言青虑要做些什么。他从口袋取出包着窃听器的手帕放到对方的手心里。
言青虑复又走到病床前,将奶奶的手放入被中,并为其掖好被角,他最后看了奶奶一眼,便走到病房门口。
他还没碰到门把手,门就从外向内推开。
詹晟还没进门,就看到了言青虑,本来准备笑着同他打招呼,但在见对方脸色不太对劲,便道:“青虑,你怎么了吗?”
言青虑勉力勾起嘴角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昨晚烧得太厉害,现在还没缓过来吧。”
特需病房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门上并没有做可视区,病房门半开着,言青虑的站位正好卡在门边和门框之间,这让詹晟看不到门内的情况,但站在言青虑斜侧方的榆西辞,却能看到詹晟。
詹晟听言青虑说自己发烧,下意识想用掌心碰对方的额头感受下温度,但手伸到半途就顿了下,就在他犹豫是继续伸出还是收回的时候,门从内被拉开,榆西辞淡薄的脸一帧一帧露出。
他单手轻按言青虑的侧肩,将他拉向自己,言青虑因为榆西辞的这个动作往后退了小半步。
榆西辞上前与言青虑并排站着。
詹晟收回手,他还是第一次见言青虑带人来探病,他好奇道:“请问这位是?”
又是这个问题……这次肯定不能说两人是合租室友了,但也不能说两人是上下属关系,谁家领导会亲自陪着下属去探病的?他最终慢吞吞道:“我朋友。”
榆西辞垂眸扫了一眼詹晟的胸卡,确定了这个人应该就是言青虑唯一的置顶:詹医生。
两人视线在空中碰撞,像极了两位狼王为争夺领地展开厮杀前的对峙场景。
言青虑心系奶奶的事,对此浑然不觉,他朝榆西辞说:“这是奶奶的主治医生,詹医生。”
榆西辞切换职业微笑,向詹晟伸手:“你好,詹医生。”
詹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跟榆西辞浅碰下,算是握手了:“你好。”
“詹医生,奶奶刚才又醒了”言青虑说,“就是清醒的那种醒,不过也就只有很短的几秒。”
“还需要再多观察几个周期才能确定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好转的现象。”詹晟将视线重新落到言青虑脸上,笑道,“不过我感觉大概是因为你吧,奶奶这两次开口说话,都跟你有关。”
詹晟的这句话让言青虑又想起奶奶刚才说的那三个数字,他扯了个笑:“嗯,等下还有点事情需要忙,我们先走了,辛苦你了。”
詹晟目送两人离开。榆西辞略慢言青虑半步,从背后望去,两人有三分之一的身影交叠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榆西辞刚才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敌意……
言青虑一上车,便打电话给杜鸣宇。电话嘟了十几声后被接起,杜鸣宇好像还没睡醒,声音有些哑:“喂?言特助啊?一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吗?”
言青虑说:“我这里有个东西,需要你帮忙看下,你能马上来趟公司吗?”
杜鸣宇满脸愁容:“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能中午过去吗?我昨晚熬了个通宵,六点刚睡,现在九点,你让我再睡两个小时吧!”
榆西辞将电话从言青虑手中拿过,对着麦克风道:“20分钟内,出现在公司。”
杜鸣宇瞬时从床上弹跳而起:“好的。”
榆西辞和言青虑到公司的时候,杜鸣宇已经半死不活躺在技术部午休区的懒人沙发上了。
杜鸣宇见自己的冷血老板和他的狐狸精特助走到自己身旁,挣扎着爬起来,睡眼蒙眬问:“大佬们,到底什么事啊?”
言青虑将事情掐头去尾简单跟杜鸣宇说了下,杜鸣宇一听来劲了,从言青虑手中接过窃听器,三人走向科研室。
杜鸣宇很快拿着两份分析报告从实验室走出来,将几页纸分别交给榆西辞和言青虑后,说:“如你所言,这个小东西确实是窃听器,别看它小,竟然还带有防拆卸自爆功能。一旦它被拆开,内里所有数据全部自动销毁。”
言青虑翻了翻手里的三页报告:“还有别的什么信息吗?”
杜鸣宇摸摸头,问“别的信息?难道你们不是让我调取窃听器里面的内容才让我来的吗?”
言青虑直接问他:“能查到这个发射器出自哪里,数据接收坐标在哪里吗?”
“整个机械体没有序列码或者标识,查不出生产商。不过我怀疑这个精密的小东西要么是军部自己研发的,要么是情报司用来执行任务用的,接收器坐标被对方信号屏蔽了,我这边只能查到一个大概的方位。”杜鸣宇将言青虑手里的报告翻到第二页,指着页尾处说,“纸上写着的,在南区。”
言青虑道了谢,抬脚就要走,却被杜鸣宇拦住:“言特助,你这就走了?”
言青虑着急回去查资料,这才想起来,杜鸣宇大周末的被喊来办公室“工作”也就算了,自己“用完对方”转头就走确实不太好。他开口道:“快到午餐时间了,我请你吃……”
话音被榆西辞打断:“不吃。”
杜鸣宇:“?”
榆西辞说:“不是说熬了通宵吗?现在不困了?不困的话,有几个项……”
杜鸣宇立刻打了个哈欠:“我可困死了,哎呀,走了走了,回家睡觉咯,明天见哦!”
言青虑回去后查了许久的资料,但还是一无所获。目前他已知的信息实在太少了,除了“209”和“南区”以外,没有别的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榆西辞下楼吃晚餐的时候,看到言青虑坐在客厅沙发前的毛地毯上,盯着茶几上的电脑微微出神,小猫躺在他的脚边打着盹。
不久前宋綦回复了他的消息——
【宋綦】
引用“图片”
电子动物特工-仿生机械体
型号:WX3-014
构成:麦克风、发射器、记忆金属、智能材料
功能:接收50米以内的对话,机体可在球体与蛛体之间切换、完成信息收集任务后可自行返程
【宋綦】这可是情报司去年研发的新型窃听设备,这么牛逼的东西,你是从哪里搞来的啊?
【榆西辞】这个东西可能跟之前让你查的那串数字有关
【宋綦】209?
【榆西辞】嗯
【宋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字母的行动代码,真的很难查[哭泣]
榆西辞看到对方发来的哭泣表情包,突然有些不悦。
【榆西辞】将线索整合在一起重新排查一遍[握手]
【宋綦】卧草!卧草!卧草!榆西辞!你TM是不是被下了降头啊你!你发什么表情包啊你!
榆西辞撤回消息,去掉了“握手”表情包,重新发了一遍
【宋綦】这下舒服了!你这棺材脸跟表情包完全不搭!别吓人!
【榆西辞】……
榆西辞将言青虑的电脑合上:“吃饭吧。”
言青虑回过神:“嗯。”
言青虑心不在焉吃着东西,平常他最喜欢的奶油南瓜汤此时也尝不出什么味道:“我每周都会跟奶奶说很多话,包括工作上的事。对方是不是为了这个才在奶奶的耳朵里放窃听器的?”
榆西辞:“概率不大。”
言青虑:“也是,光凭我说的这些,对方是没办法复刻生物码的。”自从发现那个监听器以后,他一直处于一种焦虑状态,心如油煎,思绪混乱,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这件事,我会让人去查的,有什么信息,第一时间同步你。”榆西辞说,“现在,你能好好吃饭了吗?”
言青焦急道:“真的能查出来吗?”
“可以。”榆西辞微沉着嗓子说话的时候,声音宛若大提琴,浑厚中带着某种让人信服的力感。
这股力感莫名地吹散了盘旋在言青虑心头的烦躁,言青虑应了声“嗯”后,又说:“谢谢你。”
军部联盟的赛演开幕式于次日下午一点开始。
此次赛演将星域八区两两分组,共有四场赛演。
赛演主要是模拟真实战场对战,双方事先商定“战场”的场景和规则,每组随机抽取场景进行作战指挥和训练。
对于军部来说,赛演的目的在于练兵,但对于看直播的观众来说,最吸引他们的,则是那些新型武器、军事装备以及战舰。
军部联盟光靠转播权就能获得一笔惊人的收入。当然作为提供技术的诺斯也是受益方之一。
言青虑和杜鸣宇带着一众项目主要的参与人亲临现场观看。杜鸣宇是个资深军迷,站在他旁边,看到这些酷炫得不行的武器战舰,“哇哇哇”得激动得不行。
言青虑也很喜欢这些,但他今天有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找人,找卢云川教授。
一直到开幕式结束,言青虑都没看见卢教授的身影。
就在他准备打电话问问楚目成的时候,楚目成给他发了条消息:
【楚目成】言博士,来一下主看台下方的休息区,我外公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