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近陶采薇耳边,狡黠笑着说:“你要等着父母之命,我可不等,我要去找我命中注定的情郎。”
陶采薇脸颊微红,抿着嘴,不由得遐思飞扬起来。
何为情郎,崔鸿雪算是她的情郎吗?
她仔细想了想话本子里的情节,好像还差点意思。
一想到那人,她脑子里总能冒出来一堆词语,那是些极致美好的词句,其中有情吗?她也不知道。
她转念一想,她的未婚夫,原是这世上顶顶好的男子,无人能出其右,有此珠玉在前,她此生恐怕再无法遇到令她心动的情郎了。
陶采薇拉住蒋青妍,捂着她的嘴:“你可别乱说,我建议你还是以父母之命为准,那话本子上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蒋青妍拉下她的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你,我爹娘都说你是最安分随时的,从小便把你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从不让陶伯伯陶伯母操心一点,到了如今这般年纪,也是照着那世俗人家标准样儿的女孩儿样子去长,是一点枝丫也没有的。”
陶采薇无奈摇了摇头:“你莫不睁眼看看咱们这样的人家,虽富贵极了,手里却是一点权也没有,任他哪个芝麻大小的官儿都能来欺压两脚,咱们还不得乖乖捧银子上去,我一心想着帮持家里更上一层楼才是,哪里顾得上生出些麻烦的枝丫呢。”富贵的感觉极好,她想保持住。
若是自己的婚事能给家里带来助力,她是万分情愿的。
可惜家中连个一官半职也没有,否则要她去那宫里头选一选,她也是敢的。
正说着,崔波买好包子回来了,捧着给她们姐妹俩一人一个吃。
陶采薇把那圆滚滚、白花花的包子拿在手里,凑在嘴边咬了一口,眼睛发起亮来。
“味道果真是鲜美极了。”
她抬眸,想叫崔波也吃,却见那人倒也不客气,自顾自地就吃起来了,那人纵是吃起包子来,动作也是极优雅的,那雪白颜色的蓬松包子,衬得他嘴唇红润鲜艳。
蒋青妍看到崔波,心思动了几番,待那崔波一眼扫过来时,她竟还羞红了脸。
不由得把自己代入了那公主与侍卫、丞相女与寒门的故事里,引出无限遐思来。
一天席下来,陶采薇一回到鸠无院,就把自己关进屋子里,缩在床上,翻开新收到的话本读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掀开被子,连腮带耳通红,又翻出之前那本词集来,一一对照着看。
心里像猫爪似的,又急又痒。
她挠了挠脑袋,神色飞扬。
她摸了摸自己圆翘翘的屁股,原来“玉山隆”是这个意思,接着往下读,她又摸了摸自己那白挺挺的胸脯,还是指的这个?
不不,这个是“一团莹软”“玉扣红绡”“绛小桃”。
看到那“温比玉,腻如膏”的描写,她不禁往自己身上好奇的摸索起来。
说上写的,那小姐偷溜出去私会情郎,两人就在那儿“鱼游春水”呢,又说那小姐肌肤“温比玉,腻如膏”,大多言语晦涩,她读不太懂,不过自己身上倒也能感触一二,摸起来也是温比玉腻如膏的呢。
崔鸿雪近日新得了一把琴,他没想到铅兴县的当铺里能有这样好的琴,便凑了凑这阵子攒的钱,将琴买了回来,摆在院子里,伴着落梅弹奏,倒也雅趣。
陶采薇倒在被窝里,照着书中半知半解的指示,摸索了自己好一会儿,愈发体会到书里面那心动神摇之感,自得其乐,难免贪恋起床榻来,恍惚之间,又似闻仙乐,愈发飘飘欲仙起来。
陶采薇懒懒地翻了个身,一脸的餍足,香腮带赤,微微喘着气,比起之前浅浅地,她学会了更多,带着既兴奋又羞耻的情绪,她囫囵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安青事先进来,随后崔波又紧跟着进来了。
小姐年未及笄,府里并未有什么男女大防之规矩,因此安青有事的时候也习惯直接将崔波带进来做事。
陶采薇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又连忙把昨晚未来得及收起来的话本子藏起来。
崔鸿雪瞥了眼那衣冠不整、手忙脚乱的小姑娘,淡定撇开眼。
还真是坐卧不避。
陶采薇突如其来的,在崔波面前有了些羞耻感,她垂下头,耳朵尖悄然冒起红来,束了束身上豁出一个大领口来的寝衣。
幸好方才一直是侧身,否则那一片发育良好的白花花的胸脯子……她倒也不怕,崔波又不是外人。
想到这,她挺了挺胸,被安青套上衣服,从床上爬了下来。
招了招手道:“把昨日的账本并今日待处理事宜一并捧过来,对了,东街那胭脂铺最近营收不太好,把那家掌柜给我带回来问话。”
小夏应了是,便匆匆忙忙出门处理今日的事务了。
崔鸿雪今日归安青管。
陶采薇风风火火坐到正堂里开晨会,安青嘱咐崔鸿雪道:“你去厨房要一叠儿蜂蜜饴糖来,小姐早起爱吃这个。”
陶采薇小时候不愿早起,都是靠饴糖哄着起来的,后来日渐长大了,安青就不常给她吃这个了,但偶尔也能揣摩到小姐的心情。
此时见她眼下挂着两道乌青,安青便觉得今日该给她点糖吃。
崔鸿雪捧着那叠哄小孩儿的糖过来时,就见她正在训话呢,眼睛红红肿肿的,想是昨晚没睡好。
安青嘀咕道:“昨晚隐约听见有人在弹琴,还挺好听的,倒是没影响到奴婢,倒不知小姐这般是不是因为那琴声的缘故。”
崔鸿雪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陶采薇不愿承认自己昨晚熬夜的缘故,便顺势点了点头道:“许是如此。”
看了眼几上那糖,她叹了口气:“安青,我已不是小孩子了,不必再给我糖吃。”
安青自是哄着她说道:“是呢,小姐长大了,已经不爱吃糖了,那奴婢给你端一叠冷梅糕来吃如何?”
陶采薇爱吃冷梅糕,府里的冷梅糕便没断过。
只见那小人儿端坐在椅子上,点点头道:“甚好。”
她方才回过神来,原来昨夜真的有琴声,不是她的臆想,那道琴声直把她带入了仙境,青天白日的,不敢再细想。
流水宴也告一段落,年前只剩最后一件事尚未完成,陶家筹备起上山进香一事,以祈求来年财源广进。
往年此事都是陶金银照管,但他乡试在即,如今竟也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办这事了。
陶采薇一向贯彻专人专职的理念。
陶金银目前的责任看似没她多,但却肩扛起带领陶家实现阶级跨越的重担,而她的责任就是,顾好家里的后勤。
而母亲是她的后盾,必要时候出来唱红脸,父亲则负责家里的名声,他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那些生意上容易得罪人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方便陶富贵照管了。
如此家里便定下了,由陶富贵带着陶采薇上山。
一共两架马车,陶富贵在前,陶采薇在后,安青陪她坐在马车里,崔波陪侍在外。
陶富贵笑道:“闺女啊,你这配置倒像是个公主了,正经人家哪位小姐配了个男仆在身边,也只有公主身边才配上个太监。”
崔鸿雪闻言不动声色,只是调侃他几句而已,他脸皮还没薄到这种程度。
陶采薇却不愿意了,抗议道:“爹!不许你这么说崔波。”
陶富贵连忙摆手道:“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不过咱们家虽然开明,但你身边有男仆一事不好向外人说起,我对外便说的是,他是我身边的人,暂派到你身边做事的,出门在外你可记住别说漏嘴了。”
陶采薇“噢”了一声,几人开始往蒙阳山上走去。
到了山上,寺庙里的主持赶上来迎接。
陶府是蒙阳寺里的供香火大户,便是再怎么夸张的接待也是有的。
一行人在寺庙里安顿下来,今晚要在此过夜。
一干事宜有陶富贵跟住持交涉,难得没有陶采薇什么事,路上随便捡了个七八岁的小沙弥逗着玩儿。
“你的头发还会长出来吗?”
“你想吃肉吗?”崔鸿雪连忙捂住她的嘴。
那小沙弥倒是不恼,压低了声音道:“女施主勿说此话,要是被佛祖听到就不好了。”
陶采薇自觉说错了话,连朝大殿方向拜了几拜,又问道:“你们不能近女色,为何你还能跟我说话?”
崔鸿雪心道:不近女色不是这个意思,这小破孩儿。
小沙弥道:“阿弥陀佛,贫僧也不懂。”小小的光脑袋,他也想不通呢。
陶采薇忽然想到什么,嘿嘿笑了两声:“等你长大了你就懂了。”此色非彼色~
小沙弥面无波澜。
崔鸿雪:你又懂了。
“那你们以后要是想还俗可以还俗吗?”
崔鸿雪拽着她,又想捂她嘴了。
那小沙弥摇了摇头:“我以我身献佛,不会还俗。”
陶采薇从兜里抓出一把糖来:“拿去吃吧。”
那小沙弥拿了糖就欢欢喜喜跑了,陶采薇轻笑:“看见没,这才叫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