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将军在京城里可是威武得很呐,眼下已到了不得不考虑女儿婚事的时候了,陶富贵不禁开始思考起来。
萍县那地方,现在肯定有很多大人物,陶家此趟过去又是做好事的,是给女儿觅一个好夫君的良机。
陶采薇的确是奔着见世面的想法去的,但完全没想到找夫婿这件事,她听陶富贵这般说了,愣了愣,倒也点了点头。
“爹说的此事,倒也不失为一种‘曲线救国’的好办法,那女儿的终身大事,便交由爹爹操心了。”父母之命嘛。
不知怎的,又想起崔波那人来,如今萍县打起仗来了,希望他在鹤山县一切安全。
陶家的车队刚一到萍县,萍县的县令连忙出来迎接。
如今朝廷派来的威武将军郭正青正在县衙里与军师议事。
县令擦了擦额上的汗,拱了拱手道:“二位先与我进城吧。”
陶富贵问道:“城内一切可还安全。”
“城内尚好,那敌军都聚集在另一头城门外再延三百里。”
陶采薇眨了眨眼,若她没记错的话,再延三百里的意思就是,那敌军还在自己国家里。
她应该推理的没错吧,这么离谱的吗?
河首府虽然地处偏远,与邻国毗邻,但挨着他们的正好是个崇尚和平的小国,喜欢捞鱼,口味酸辣,若要问陶采薇是怎么知道的,嘿嘿,她吃过。
河首府此地百年来一直富饶祥和,从未想过会有爆发战争的一天。
“那舒西国不是一向胆小吗?怎么突然打起仗来了。”
萍县的县令又擦了擦汗,小声说道:“谁说他们要来打我们了,是咱们朝廷要打他们。”
陶采薇和陶富贵对视了一眼,嘿,这趟还来对了,自己的朝廷打他们,那必然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不管谁打谁,他们陶家把物资送来了,就有他们家一份功劳。
只是那舒西国的国民都还挺好相处的,友善又大方,陶家跟他们做过好多回生意。
不过朝廷的事她也管不着,左右先把功劳领了就是。
萍县的县令倒是一点官架子也没有,也不知是不是被那威武将军吓的。
县令领着他们二人:“你们送了物资过来,该先去拜见威武将军才是。”
正说着,两人就到了县衙,只听里头传出阵阵乐声,热闹非凡,走近一看,里头正摆着宴。
县令领着他们一路来到威武将军郭正青面前:“将军大人,这两位便是从铅兴县送物资前来的陶家父女了。”
陶采薇跪在地上,没敢抬头,只看见了那猩红色的官袍,威严极了。
又听头上响起一道极冷肃的声音:“免礼。”
陶家父女二人这才起身,陶富贵把这次带来的物资单子呈了上去,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打哆嗦:“将……将军,请过……过目。”
陶采薇暗自叹了口气,父亲这不上台面的气质啊——
郭正青接过物资单子,打开随意扫了几眼,点头道:“我会在圣上面前如实禀告你二人功绩。”
陶采薇偷偷瞥了眼那位将军,生得倒是端正,眼神凌厉,倒也不凶,只是……然后呢?
她与父亲对视了一眼,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县令过来说道:“郭将军的意思是,你们二人现在可以回去了。”
就这?
话既然说到这儿了,陶采薇也只好与陶富贵一齐又行了个礼告辞。
刚一走到门口,就有几个小兵跑进来报:“将军,不好了!舒西国突然在边境聚集起了三万大军,此时距离萍县城门口只有二十里的距离!”
陶采薇被几个小兵闯得花容失色,转头一看,那威武将军的脸上总算有了点别的表情。
郭正青站起身来:“怎么可能!”
舒西国短时间内怎么可能聚集得起来三万大军,他们全国上下加起来恐怕都没这么多人。
本想着朝廷派出的两千精兵完全足够打下那个小国,如今怎会又出现这种情况。
郭正青面露愤怒,一锤子砸在案台上,心下惊慌不已,不知该如何向大皇子交代。
陶采薇见此状,心道完蛋,踱着小步子,头上的珠钗晃了晃,急忙拉着陶富贵:“爹,情况不好了,咱们赶紧走,离这儿越远越好。”
她不是傻的,之前鼓动她爹来送物资,也是早就打听到此处非常安全,现在可不一样了,没看那威武大将军脸色都变了嘛。
崔鸿雪刚从边境溜回来,就看到街上正跑动着的鲜艳身影,身后还拉着个衣着富贵的胖老爷,再后头跟着一溜家仆。
那不是陶采薇和她爹还能是谁。
好端端的她跑到萍县来做什么?
这父女二人都是不知深浅的,做起事来从来也不成个体统,他也不是第一回知道了。
崔鸿雪站在一间酒楼高处,顶着一张黑脸,早说了叫她不要乱跑,现在萍县已经不安全了。
旁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舒西国那三万大军今晚就要试图攻萍县城门。
陶采薇拉着陶富贵一路跑到了来时的城门,却被告知已经出不去了。
“我们刚刚才从这里进来,为何不让我们出去?”
“郭将军有令!大战在即,萍县所有百姓须得一同应战,保卫家园!”
陶采薇着急:“可是我们不是萍县人啊,关我们何事?”
那小将神情一肃,质问道:“难道你不是本国人?敌军攻入萍县,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这正义凛然的一问,真是让陶采薇哑口无言。
陶富贵一时间没了主意:“闺女,现在可怎么办?”
他朝着那看门的将领憨厚地笑了笑,正准备从怀里摸金锭子出来,陶采薇急忙阻止他:“爹,咱们送了那么多物资来也没砸出什么水花,你给他金子有什么用,钱给了这些当兵的,只能石沉大海,咱们现在还是先回县衙去,找那县令想想办法。”
崔鸿雪一路摸到县衙,看到一担又一担的物资正在往里抬,心下纳闷,郭正青根本没为这场“单方面”的战争做多少准备,朝廷又是什么时候运来的物资,他为何一点消息也没听到。
一抬眸,又看见那父女二人伙同几个家仆进了县衙。
他们没走成,他倒是不诧异,关城门符合郭正青的做派。
当他又得知那几十车物资就是陶家父女运来的时候,一口气真是上不去又下不来,面带微笑,好像也在逻辑之中。
那陶采薇早就想给她爹捐点功绩好等朝廷封官,能做出此事来倒也符合她的性格。
这小妮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他倒要看看,等舒西国人打进来了,她要怎么办。
打自然是不会真的打起来的,崔鸿雪溜进县衙,想确保郭正青没有后手。
正堂里,陶富贵带着陶采薇又回到了这里,郭正青见状并未多说,这二人高低算是此次战役的功臣,不过此次战役已经是个板上钉钉的耻辱了。
说实话,他最初看到那一条长龙的粮食车时,心里是厌烦的,那太多余了,给他反倒成负担,偏偏还得硬着头皮去上奏他二人的功绩,当谁看不出来他们单纯是来买功劳的。
陶富贵见郭将军待他们二人客气了许多,也不似最初那么目中无人了,便大着胆子抬头瞅了他两眼,这一看,你别说,这郭将军长得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
崔鸿雪刚到此处,从房梁上探下头去,就听见陶富贵笑眯眯朝郭正青问了一句话:
“敢问郭大人如今可已有家室啊?不瞒您说,吾家正好有一女……”
陶采薇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听他爹这么一说,连忙抬起头去看,这一眼正好撞进郭将军的眼睛里。
郭正青心里本就烦躁,又听这陶家老爷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不免更添了些厌恶,忽然又看见他身边那花容月貌的女儿。
心里的厌恶消了大半。
不过大丈夫应当舍身沙场,不耽于儿女情长,更不可无端耽误女子年华。
他肃起神色,咳了两声。
“本将没有家室。”他又瞥了两眼那女子,轻叹了一声。
陶富贵闻言一喜,兴冲冲想再说点什么,却听郭将军挺胸说道:“不过你们这等小门小户,商贾出身,也当有点自知之明才是。”
话音一落,满堂寂静。
陶采薇一张月白色的银盘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心里气得不行,又不敢直接骂出来,那模样简直了。
崔鸿雪啧了两声,你也有今天。
陶富贵摸了摸鼻子,低娶高嫁是常事,瞧瞧这郭将军说的话,也太不礼貌了,转念又一想,郭将军是京城来的,素来听闻京城里的人都是拿鼻孔看人的,瞧不起外地人。
陶采薇心里不服,加之年纪又小脸皮薄,在铅兴县向来是人人捧着的贵人,现在被人这般瞧不上,一股子志气发不出来。
崔鸿雪暗道不好,这小妮子又要搞事。
只听陶采薇昂着头问道:“郭将军,敢问你们军中一个月要花多少钱粮,可曾有为钱粮发过愁的时候。”
她陶家巨富,说是钱银如土泥也不过分,若是知道她能轻松养活他一军的人,他还敢如此看不起她陶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