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阳光充足的房间,相较于诺拉小姐的房间虽略显朴素,但仍展现出高雅和细致的品味。
房间的墙壁被涂成了淡雅的绿色调,带来一种轻松宜人的氛围。窗帘选用柔和的面料,优雅地悬挂在窗户两侧,轻轻拂动着微风。
房间内的家具简洁且功能齐全。一张床靠着墙放置,上面铺着干净而柔软的床单和被褥。床头柜上摆放着一盏精致的台灯,散发出温暖柔和的光芒,为读书或休息提供足够的照明。
除了床之外,房间还设有一个小型的写字台,上面摆放着纸张、墨水瓶和羽毛笔,以方便仆人记录事务或与其他仆人进行沟通。而在房间的一角放置着一个简洁而实用的衣柜,供仆人存放服装和个人物品。
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幅精美的画作,为房间增添了一抹艺术氛围。
……
兰斯走进这间房间,回头对着褚明轩微笑:“喜欢吗,我特意为你布置的。”
褚明轩回:“这个房间很好,感谢您的精心安排,只是我从未担任过贴身男仆的工作……”
兰斯上前两步道:“你无需担心,你的工作就是陪着我,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用做。”
褚明轩有点诧异,他眉间微微皱起,而兰斯似乎很清楚褚明轩在顾虑什么,她说完那句话后下一句紧接着便是:“陪我下去用一些下午茶吧,仆人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她决定的相当果决,褚明轩只能暂时放下了那点怪异的情绪,没有同她表达异议,一起陪着她往下走去。
一路上,他们见到的仆人比褚明轩在下面工作时遇见的还要少。
庄园的仆人们似乎有意避免在兰斯面前露面,有一次,褚明轩远远地看到了一位眼熟的仆人,但还未等他认清对方是谁,他便已经转身离去了。
褚明轩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害怕见到兰斯,但或许是因为最近庄园里发生了太多怪异的事,他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过于在意这些东西了。
然后,他的注意点便偏向了其他地方。
最近希尔斯塔德的天气渐渐变冷了,白天时经常会刮风。
兰斯走在前面,微风把她白色的裙摆微微吹起,在空中摇曳时就像是一只飞舞的白雪蝶,散落的黑发有一些顺着风的轨迹摇晃,落在了褚明轩的衣服上,褚明轩嗅到了一缕来自她发丝的香气,下意识就伸手帮她整理好了发丝,将它们都拢到了一边。
在整理的过程中,他注意到兰斯那洁白的脖颈越发显得纤美而明亮了。
他手指稍微停顿了一下,感受到兰斯回头看过来的目光。褚明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手收回,没有去看兰斯。
然而,兰斯的目光却一直紧紧盯着他,褚明轩只能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橡树。
好在,兰斯的坏心眼没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
……
大橡树距离并不远,他们没过多久便走到了。
他们到时,贴心的仆人已经把甜点摆好了,连带茶也已经准备周全。
唯一不同的是,原先楼上的三个仆人如今只剩下一位女仆。
那位女仆是一位短发的年轻女子,她面容平静,身穿黑白相间的女仆装,此刻静静地站在一旁。
当兰斯走过去时,女仆立刻亲切地为兰斯拉开椅子,并熟练地为她提供服务,看样子似乎已经熟悉了兰斯的习惯。
褚明轩本能地想要坐下,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停住了脚步。他注意到编藤花桌上放着一壶玫瑰花茶,便打算为兰斯沏一壶,然而还没等他的手碰到茶壶,刚刚在一旁服侍兰斯的女仆眼疾手快地接过了茶壶。
褚明轩的手指微微停顿,他感觉到女仆对他有些敌意,偶尔瞥向他的目光中似乎带有些埋怨。这种眼神在褚明轩为兰斯提供服务时变得更明显,她似乎把褚明轩看作是与她竞争工作的人……
褚明轩并不想与她相争,见女仆照顾得非常周到,他便停止了其他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兰斯身后,当一个随时待命的角色。
而就在这时,兰斯才疑惑地回望他:“站着做什么,为什么不一起坐下来?”
听到她的话,那位短发女仆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但她显然经过严格训练,那抹诧异并没有在她目光中停留多久。
褚明轩安静地注视着兰斯,看到她的那双金色眼睛下意识有些紧张:“我是您的仆人,应该为您服务。”
兰斯饶有兴趣地看着褚明轩,随后指了指她身边的位置道:“好吧,我可爱的仆人,我命令你坐到我旁边。”
褚明轩站着没动,他跟在兰斯身边不过几个小时,已经违背了好几条诺拉庄园员工守则了……
“我不想再说一遍,过来。”兰斯见此,语气变得有些冷,褚明轩见她语气不虞,想了想还是放下了顾虑,拉开椅子坐在了她旁边。
褚明轩决定从今天开始,他的员工守则可以全部取消了,如今看来他只需要遵循兰斯·诺拉一个人的命令就足够了。
见他听话坐下,兰斯的神情肉眼可见变得缓和。
桌子上摆着各种不同种类的甜点,其中包括几颗时下流行的甜黑巧。褚明轩曾经在外出采买时帮助厨师长汉娜购买过这些甜黑巧,因为她经常用它们来哄她的儿子开心。
褚明轩长时间停留在甜黑巧的目光似乎让兰斯有了错误的认知,她拿起一颗甜黑巧,递到褚明轩嘴边说道:“这种甜点很不错,虽然主要是黑巧克力做的,但吃起来一点也不苦,我已经尝过了,你也试试看。”
褚明轩看着那颗甜黑巧,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张开嘴吃下了它。他刚才已经让兰斯生气了,现在只能随她的意愿来了。
甜黑巧在口中滑过,口感丝滑,味道非常好。尽管名字中带有“甜”,但实际吃起来并不过分甜腻,这在甜点中算是非常成功的。
在被喂食的过程中,褚明轩注意到旁边安静等候的女仆目光一直紧紧盯着他们,而在兰斯递东西给褚明轩吃的时候,她目光看上去更加凶狠了……
褚明轩噎了一下,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而这一眼也成功让兰斯注意到了那位女仆。
兰斯转头看向那位安静的女仆,然而在她转头的瞬间,女仆的目光已经变回了乖顺和温柔的样子。
变脸之快堪称绝技,褚明轩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他嘴角的弧度往上扬了几个弧度,兰斯注意到了他面部的变化,她的脸色微沉,对那名女仆说道:“你先退下吧。”
女仆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但只停留了两三秒,便听从命令离开了。只是在经过褚明轩身边时,她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
褚明轩:“……”
兰斯注视着褚明轩,情绪有些阴沉不定地问道:“你喜欢那个女仆?”
褚明轩回答:“不喜欢。”
兰斯微微一笑,声音带着一丝趣味地说道:“因为她没有我漂亮,对吧?”
褚明轩听到这话,稍微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轻声说:“嗯。”
兰斯嘴角勾起,感到自己心情愉悦,她忍不住再次拿起一些其他的甜点递给褚明轩。她似乎从中发现了乐趣,变得特别喜欢投喂褚明轩,无论是什么甜点,她总是喜欢亲自喂给他吃。
每当这时,她的目光变得格外温柔。褚明轩不确定她是否把他当成了一只可以随意喂食的小动物,但如果这样能让她满意的话,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面对兰斯时,褚明轩总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当他们离得更近一些时,那种感觉总是如影随形地停留在他身边,让他无法忽视兰斯的一些举动。
褚明轩感觉有些吃饱了,但兰斯似乎没有停下的打算。于是,当兰斯再又一次递过来甜点的时候,他不得不伸手拦住了那颗甜点,认真地看着她说道:“吃饱了。”
兰斯忍不住发出一声低笑声,感觉因为邀请函而升起的怒意都快要消磨干净了。她随手将甜点放回盘子里,用旁边的温热毛巾擦干净双手,然后满足地眯起眼睛说道:“明轩,表现太可爱了可不太好,容易引诱我再对你做一些过分的事。”
褚明轩很想问她,自己到底哪里让她觉得可爱,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此时阳光正好,微风轻轻吹来,将橡树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这里无疑是个非常舒适的地方,很适合在下午发呆或者安静地坐一会儿。
因为环境的影响,褚明轩也有些放松下来,兰斯坐在他身旁一直问关于他的兴趣爱好,褚明轩都一一回答了。
她还问到了褚明轩是否有在阅读书籍之类的话题,在这个时代书籍是非常宝贵的资源,哪怕是一位薪酬很不错的绅士可能都买不起太多书籍,对于职业是男仆的褚明轩便更买不起了,虽然他在现代看过了不少书,但结合他目前的经济状况,他只能说自己并没有看过太多书。
兰斯意味深长地看了褚明轩一眼,随后她告诉褚明轩她自己有一个藏书丰富的书房,还表示如果有时间的话,褚明轩可以去她的书房随意阅读书籍。
这个年代主人家的书房一般是用来接待重要客人的,兰斯的这个邀请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褚明轩略微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向她表达了谢意,他确实需要一些书籍来更多地了解这个世界。他们这么闲聊着,一个下午便过去了。
傍晚的时候,两人一起结伴回了三楼,就在他们即将分别的时候,兰斯突然问褚明轩:“今天有喜欢我一些吗?”
……
这个问题问得很突然,褚明轩没有预料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竟一时有些哑然了。
然而,兰斯却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她注视着褚明轩眉眼弯弯,随后上前一步将自己的手伸过褚明轩的肩膀,贴近了几分柔声道:“在未来,我会让你更喜欢我的。”
褚明轩对于她的靠近如今已经有了一些免疫能力,他注视着兰斯有些困惑地问:“为什么?”
兰斯不解,疑惑地偏了偏头:“嗯?”
褚明轩继续说道:“为什么你会在意我是否喜欢您呢?毕竟,作为庄园里最尊贵的诺拉小姐,您本可以不用特别在意我的想法。”
兰斯思索了一会儿,微笑着回答:“谁让我对你产生了好感呢?我关心你的感受并不是因为我身份尊贵,而是因为我希望我们能更加亲近以及…”
她说着身体更贴近了一些,她的手自然而然抚向褚明轩的侧脸,语气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带着点惑人的意味:“彼此了解……”
她看上去像是已经爱上了褚明轩,可当褚明轩认真分辨她双眼中的情绪时,却只看到了一团迷雾和一种漫不经心的随意。
爱说谎的庄园小姐……
褚明轩决定暂时不再追问,他收敛起眉眼,将兰斯所表达的好意视为贵族对玩游戏的兴趣爱好而非其他含义。
因此,当兰斯再次询问褚明轩是否喜欢她时,他是这么回答的。
“喜欢……”
兰斯满意地笑出来,她朝着褚明轩告别,白色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着门啪嗒一声关闭,褚明轩脸上温和的笑意也渐渐落下。
他像是完成某一项任务一般松懈下来,他缓慢地走向今天兰斯带他过去的房间,里面的陈设依旧,却已经不再给人最初的感觉。或许是因为黄昏的余晖正好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那种微弱的暮色在此时像是要将人彻底吞噬一般。
褚明轩随手点亮了房间里得蜡烛,然而那道烛光在夜色中也仅仅只能照亮一片很小的区域,烛光在流动的空气中摇摇晃晃,如果没有人将手拢在烛光上,那抹光很快就会熄灭。
他静静地看着蜡烛亮起、燃烧,直到一滴蜡油滴到他的手背上带来一阵灼热的疼痛。
他没什么情绪地瞥了一眼手背,然后将蜡烛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房间。
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他想下楼去整理自己放在地下房间里的东西。然而,当他走到楼梯口时,却发现自己的东西已经被打包好放在那里了。
包裹上还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道:“东西已经打包好,您原先的房间已经收拾妥当,明天会有新的仆人入住,您无需再回去了。”
褚明轩静静地注视着那张纸条上的字,在渐渐黯淡的天光中,他隐隐感觉到了一股窒息的压抑。
这是来到这个庄园后才染上的坏毛病,每当黑暗降临时,那些沉重、不友善的情绪总会一点点攀爬上来。
褚明轩望向楼梯口那堆东西,里面是他自从来到庄园一个月以来积攒的物品,并没有很多,但原本每一个都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如今被人突兀地整理过来,就像是沾染上了别的气息一般让他感到难以接受。
他并不喜欢别人触碰他的私人物品。
可在这个时代,作为仆人,他似乎无法享有隐私权。
褚明轩的手指微微张开,又紧紧握拳,他的双眼在暗沉的楼梯口涌动着不安的情绪,但最终……
他还是逐渐平息了内心涌动的情绪,将那包东西带回他位于三楼的房间后,随手将它们扔进杂物箱,再也没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