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眼力见儿如鹦鹉,半点都没考虑到发小的心情。
他之前和宋理枝不是一个高中的,但偶尔因为宋理枝的关系,倒也和这边的同学们聚过几次。这会儿再遇见,社牛的天性就暴露无遗。
等宋理枝还没在一片“好久不见”、“还这么帅啊”的叙旧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鹦鹉拉进了某个大圆桌前。
他看着眼跟前能容纳十几个人的大木桌,怀疑鹦鹉就特么的是为了刚刚自己说他那两句报仇!
“来来来,宋哥,坐下坐下!”
明明把这两帮人联系在一起的是宋理枝,现在招呼人坐的反而是鹦鹉。
宋理枝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刚刚一堆人走过来的时候太闹腾,他和牧廉不知不觉地就被冲散了。
现在宋理枝朝牧廉那边不动声色地望一眼,都隔着好几个人。
他给了鹦鹉两个眼刀,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片刻之后,旁边落座一道影子,一双大长腿曲在宋理枝的余光里。
宋理枝愣了下,然后看过去。
刚刚还跟他隔着有好几个人的牧廉,现在就在自己旁边,一手握着茶杯,一手举起茶壶,正往杯子里倒茶。
天气凉的时候准备的茶水都是烫的,冒着热气混着茶叶的水进了玻璃杯,咕噜着往上,细小的茶叶就在里面浮浮沉沉。
被鹦鹉打扰的心情也跟这茶水一样,飘飘然地往上浮。
宋理枝看得有点入神,牧廉余光扫到他,侧过头来,晃了晃手上的茶壶,问宋理枝:“要么?”
宋理枝有点懵地“嗯”了一声,才反应过来牧廉问什么,坐直了点刚想说不用。
但还没开口,牧廉就直接伸手绕过他把被子拿过去了。
宋理枝的视线就跟着杯子一起过去,停在牧廉握着玻璃手指上,“哎,我不喝热水。”
“这水是用来洗的。”牧廉说。
他说完,又自然地把宋理枝桌上的碗筷拎过去,修长好看的指节摇摇晃晃,替他清洗餐具。
宋理枝彻底闭上了嘴。
他在牧廉熟练的动作里想起,从前一块儿出去吃饭,牧廉也是这样照顾他,一次都没让他动过手。
宋理枝眨了眨睫毛,忽然问:“你怎么坐过来了?”
“什么?”牧廉帮他把餐具摆好,顺势扫了一圈桌上已经落座了的同学们才反应过来,他回宋理枝:“你在这儿我就坐过来了。”
宋理枝睫毛颤了下,心脏因为这句话又不受控制地跳。
牧廉好像从小就是这样,有时候实在过于直白。可这份直白总透着理所当然,又反而让人难以捉摸。
宋理枝摸摸鼻尖,在回答“哦”还是继续追问下去之间纠结了一秒,结果这一秒的功夫,对面就有人说话了。
“宋大学霸真是好久没见了!怎么这会儿回来的?”对面一位颇为开朗的女生笑吟吟地问。
坐他旁边那男生搭话:“哪儿好久不见?上次寒假的时候不是才见过?就宋哥生日那天!”
“啊?!这么说,宋哥生日没请我们女生啊?”
宋理枝想和牧廉说话的,这么一来一回又被打断了,他心里有点闷,笑了笑没接话。
女同学抱怨了一句后站起来,扬扬下巴朝旁边看,“太不够意思了大学霸,以前上学那会儿我和学委还坐你后桌呢!”
宋理枝心想这两年我和旁边这位大冰块闹着别扭呢,生日不生日的都是别人请的人,哪有这心思啊?
但学委……他还真有点印象。
——当年把便利贴上的心形函数当表白夹牧廉化学书里的那位嘛。
宋理枝顺着人目光看过去,看见跟他隔了三四个人的位置上坐着的女孩。
是他们班的学委,会打扮了,比印象中漂亮了不少,气质也有点变化。
至少,宋理枝记得当年坐自己后座的女孩子并不爱讲话,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人提到了名字之后落落大方地站起来,玩笑着要宋理枝喝一杯。
“行啊,跟你们陪个不是。”人女孩儿都开口了,宋理枝当然不会推脱,接过递来的酒没犹豫,一口送下去。
结果开了这个头,宋理枝接下来就喝得有点多。
他今天本来是想和牧廉说开了和好的,但始终差着那么一口气。
心里藏着事儿,只要有人跟他敬酒,基本来者不拒。
喝到脸上都开始有些薄红,又要仰头咽下一杯时,手上的酒突然被一只手抽走了。
牧廉拿着他的杯子,眼神瞥扫过来,语气淡淡地:“还喝?”
在场的人多多少少和牧廉都有接触,至今还碍于这人的冷脸不太敢跟他开玩笑。他一说话,全程场都有瞬间的安静。
鹦鹉作为气氛组的,硬着头皮刚想说要不就放过宋哥算了,要被“放过”的宋哥就开口了。
他舔了下嘴唇,浅笑着伸手过去,又把杯子拿了回来,朝牧廉晃了晃,“那来,咱俩喝一个?”
原本安静的众人更安静了,和周围大厅内划拳劝酒的嘈杂格格不入。
牧廉半睁的眸子盯着宋理枝看了两秒,眼睫一垂,又扫到他捏着杯子的手上。
那里因为宋理枝刚刚的动作,洒出了一些酒水,就沾在他虎口处。
被沾上的小少爷完全没在意,又把杯子往上抬了抬,不知道这几秒想到了什么,突然皱眉说:“你不愿意跟我喝?”
可能是喝了不少酒的原因,这句话甚至还额外带了点鼻音。
牧廉:“……”
他心说自己就该早点拦这醉鬼。
牧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然后在一圆桌的人注视下,顺着宋理枝的意,拿起自己的酒跟他碰了一下。
小少爷咧着嘴看着牧廉。
牧廉就抬眸看他一眼,才一饮而尽。
他仰头的瞬间,一桌子人才像被解了咒似的,全都松口气活了过来。
接着就开始起哄鼓掌。
宋理枝在周围一圈的喧闹中终于心满意足,表面上笑嘻嘻的,跟着一块喊“牧廉牛逼”。
他面上看着兴致很高,脚下也一下一下地晃着木椅子腿,显得漫不经心。
但宋理枝知道,自己喝得不少,现在不仅头晕,还有点想吐,脑子也很懵,有点转不过来的感觉。
他只知道眼跟前的牧廉仰头喝酒,喉结一上一下地滚。
他盯着看,都想不起来上次这样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