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无云,无边的黑夜寂静得宛如一头蛰伏的野兽,令人胆寒。
唯有一处高墙宅院内刚点亮了一盏烛火。
“主子,有刺客。”
本来已经洗漱好准备睡了的南熠之坐在床边,拿着剪子无聊地摆弄着烛火,语气随便,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狠辣:
“留一个活口,剩下的拎到庄子里去,那几只有几天没开荤了。”
“是。”
暗处影子一动,仔细看已经没人在那儿了。
南熠之静静等着,听着院落里传来赤手空拳的破空声,还有短刃相交的琅琅声,抬手撩了一下蹭到脖颈上的头发。
太热了,回头让人放盆冰过来。
不过数十息的功夫,外面就没了声音。
“主子,解决了。”来人顿了顿,“只是他们服了毒,还没来得及留活口。”
“一群废物。”
庄子里千锤百炼出来的浮字辈暗卫,居然会遗漏刺客自尽这种低级手段,看来是和他待在京城太久,都懈怠了。
暗卫浮洛连忙跪下:“都是属下失职,还请主子责罚。”
深更半夜的,南熠之不想浪费宝贵的睡眠时间在这些事情上:“人没留住,总能看出些什么吧?”
“和前段时间来试探的是同一拨,是齐王派来的。”
“齐王?”
南熠之原本困得眼睛都快闭上了,乍一听顿时精神了,眼睛瞪得老大。
“有意思,这是听闻虎甲军回京,急了?”
顾戎率十万虎甲军镇守南境海防五年,为南容朝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回京述职,爵位与官职必是要再升一阶的。
京中谁人不知他与顾戎的儿子顾听白一向交好。
而他又身为六皇子伴读,齐王是怕六皇子通过他这根线搭上顾戎父子这艘船,届时会对他不利,所以直接斩草除根,断了他这个纽带。
浮洛没忍住吐槽:“主子你和殿下关系本来也不是很亲近啊。”
南熠之睨了他一眼,“啧”了一声:“聊胜于无懂不懂?”
越想越气,南熠之踹了一脚榻边的鞋子。
“大爷的我都是个废物点心了,还不打算放过我?”
装纨绔很累的,众叛亲离,朋友也没几个,连主君都不待见自己。
“六殿下原本就对我不冷不热的,如今准备入朝了,今后接触就更少了。总得想个办法,坐以待毙可不行。”
南熠之沉思,虽然这些刺杀伤不了他,但是防不胜防,就怕哪一次被得手了,而且像蚊子一样很烦,影响睡眠。
他看着浮洛,象征性问了一句:“哎,要不然你想个法子,让殿下对我刮目相看?”
浮洛抽了抽嘴角:“主子,梦里啥都有。”
六殿下严于律己,最看不惯的就是纨绔子弟。
要让他对南熠之改观,要么南熠之撇了他的人设,不然就是做梦比较快。
南熠之气笑了,抬手就是一个软枕砸过去。
浮洛接住枕头,灵机一动,试探地道:“主子,反正你也快加冠了,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长……”
还未等说完,就被厉声打断:
“闭嘴!”
旋即是一道破空之声。
浮洛反应过来时,南熠之手里的剪刀已经不见了,尖锐的刀身扎透了身后的门板,上面还带着一缕黑色的碎发。
回神,南熠之笑眯眯地看着他:“小浮洛,我不喜欢把话说第二遍。”
畏惧袭上心头,背上拂过一丝凉意。
浮洛头抢地,发出一声闷响:“属下失言,还请主子责罚。”
“出去。”南熠之打了个哈欠,翻身上床,“帮我把灯熄了,顺便再端盆冰过来。”
难想的事明天再想。
已经是三更天的时辰了,南熠之也是困,躺下去没多久就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
浮洛这才敢起身将枕头放回去,暗中去取冰,帮南熠之把肚子盖上,拔出剪刀把烛芯剪了,悄悄退了出去。
高墙另外一边的小院还未熄灯。
浮洛一进去,就被妹妹浮汐围了上来。
“兄长怎么去这么久?”浮汐连忙问道。
浮洛坐在桌边还在缓神,对刚刚那一记剪刀心有余悸。
两人坐下相对无言了好一会儿,浮汐这才看见浮洛脑袋一侧散乱的头发,“兄长你头发怎么散了?”
他抬手摸了摸,有些萎靡:“我刚刚惹主子不高兴了。”
话音刚落,肩膀就挨了一拳。
还挨了一声啐:“活该,你还敢惹主子不高兴,没把你拉下去打都算轻的。”
这是亲老妹儿啊……
浮汐又道:“你说什么了?”
浮洛犹豫了一下,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是觉得主子已经在季府呆了十年了,总不能一辈子都把自己装成季公子吧。这不正好六殿下要入朝了,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脱离身份。我,我就向主子提了一嘴……”
然后就差点被剪子扎了个对穿。
哦对,那个门明天还得抽空修缮一下。
听完,浮汐大感震惊,也不知道说什么,就送了自己兄长一个大拇指。
主子对离开季府这个问题避如蛇蝎,决不允许别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