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紧闭着门窗，佩娘端着一盏烛台放到桌上，又在旁边一个精湛的香炉里撒上了香料。

那是一种五彩斑斓的神奇香料，刚刚点燃，整个房间里都沁出了奇香。

明晏靠在躺椅上，药力发作得很快，短短几分钟他的眼瞳就涣散开，原本就苍白脸色霍然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更是惨白。

佩娘放下帘子，倒是有些感慨、：“公子有七年不曾来过云洲了。”

明晏神思游离，呢喃道：“上次救下来的那人，最后还是死了吧？”

佩娘叹气：“北陌呀，那孩子太心急了，就算是玄王来了，他也不该那么冒然的冲上去刺杀，当年公子出手救他，之后又将他托付给我照顾，谁能想到复国军里面出了叛徒，回去的途中打起来……被杀了。”

明晏长久地沉默，半晌才淡道：“叛徒抓到了吗？”

“恩。”佩娘道，“活捉带了回去，梁大将军亲自杀了他，砍下头颅祭奠北陌。”

明晏笑了笑：“祭奠有什么用，死人又不能活过来。”

佩娘接道：“这几年上头查的越来越严了，隔几个月就要把我们喊去问话，公子这趟来云洲千万小心，估计他们还记得你呢。”

“哼。”明晏睁眼，目光瞬间如电，“我也不怕他们。”

佩娘笑了：“我知道公子不怕他们，但这千梦露……还是要少用啊。”

明晏轻抬手按着胸口：“太痛了。”

佩娘走到他身后，轻揉着太阳穴，问道：“公子需要人侍奉吗？”

明晏轻笑，似乎在想什么人，回道：“不必了，你去忙吧。”

声音到了最后，已经渐渐低迷。

佩娘帮他盖上毯子，刚出门，迎面撞见了时浅。

“哎呦，公子！”佩娘吓了一跳，伸手拦住他，“公子这么快洗完了？莺儿、韵儿，你们两死丫头去哪了？”

时浅看着房间里的白雾，嗅到那股让他心惊肉跳的香气，一把推开佩娘：“让开。”

佩娘撞在门上，想拉他已经来不及了。

时浅走到躺椅前，一眼就看到桌上那个精致的香炉，白雾从孔中溢出，弥漫了整个房间。

明晏挥手让佩娘退下，然后指尖迸射出一道灵力推开窗子通风散味，道：“你来做什么？”

时浅抓起香炉，被烫的双手通红，神色极为严厉：“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明晏睁开了眼睛，眼神却迷离恍惚：“知道，千梦露。”

时浅大步冲到窗边全部倒了出去，骂道：“别以为改个名字就能瞒天过海，这东西原名梦华散，早在前朝时期就深受达官贵人的欢迎，将它碾成粉末可以直接入食，吃了之后会产生幻觉，宛如登上极乐天国。”

明晏的瞳孔散漫而没有焦点，脸上带着奇异的欢笑：“你知道还把它倒了，那一小炉可贵了。”

“这东西是迷药。”时浅正色道，“哪怕做成香薰也是致幻成瘾，会侵蚀身体和精神，你疯了，你竟然要用这种东西？”

明晏不答，两人各自沉默着，气氛仿佛凝固了。

半晌，时浅将香炉扔给他，问道：“多久了？”

明晏喃喃叹了口气：“我难得来一次，还要被你说教。”

时浅道：“我问你这种情况多久了？”

明晏看着他，回道：“五千年了。”

时浅瞳孔一缩，听见他笑起：“饶了我吧，几千年都戒不掉的东西，你上来就让我别碰，太强人所难了。”

时浅脱口惊呼：“是当年……万流人干的？”

“对啊。”明晏打开香炉，贪婪地吸了几口，“好厉害的东西，五千年了都忘不掉呢。”

下一秒，那个香炉被时浅重新夺回，从窗子扔了出去。

明晏的唇角浮起一丝琢磨不透的笑，瘫坐在躺椅上：“你把它扔了，我现在全身像有蚂蚁在咬。”

时浅抓起桌上的水壶泼到对方脸上，冷道：“清醒点，不许再碰了。”

说话之间，佩娘的声音又从门外传来：“公子，公子不好了……”

明晏蹙眉：“怎么了？”

佩娘又气又好笑：“砸到人了，人家在楼下大发脾气呢！”

明晏扬眉笑了起来，踹了时浅一脚：“看你干的好事，快跟佩娘下去给人家道歉吧！”

大堂里围满了人，一个个憋着笑，又不敢笑出声。

佩娘走上前去：“三爷，您好些了吗？”

时浅跟着看去，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的一身华贵的衣裳，一看就很有钱。

佩娘拧了他一把，介绍道：“这是万宝商会的赵会长，赵三爷，快给人赔个不是！”

赵三爷摸着脑门，肿起来一个通红的大包，气急败坏地骂道：“哪个王八蛋砸的老子？”

佩娘也不敢招惹他，只得把时浅往前推了推，赔笑道：“三爷，这位公子是在、是在房中打闹，不慎将旁边的香炉推了下去，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