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云洲城,时浅漫无目的地蹲在草丛里,看着明晏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大肉块,正在开心地喂珍珍。
五条尾巴各摇各的,分外滑稽。
夜黑如墨,几颗大星点缀其中,扩散着迷离的光晕,恍惚中,他感到眼睛有几分酸涩,正准备伸手去揉的时候,一只鸡腿递到了眼前。
时浅接过那只鸡腿啃了起来,终于问道:“明大爷,我们要去哪?”
明晏给他指了一个方向,似乎早就做好了决定:“破军府。”
时浅一口噎住,半晌才努力咽了下去,惊道:“去那里做什么?”
明晏笑道:“乘胜追击,破军府虽然是由羲和城直属管辖,但守军是玄王的长子玄霆,反正已经杀了一个,剩下一个也别留了。”
时浅笑道:“明大爷,这么重要的事情您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明晏和他并肩而坐:“你又不问,我以为你真的不在乎,我去哪你跟着去哪呢。”
时浅悻悻道:“那还不是因为我现在是个孤家寡人,在堕天塔下镇压了四十九年,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一睁眼成了亡国奴,太倒霉了。”
明晏顿了顿,纠正他的说法:“灭国是灭国了,但不是亡国奴,太曦灭亡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是他们欠了你一条命。”
时浅听着这番很像安慰人的话,笑道:“我还能让他们偿命不成?”
明晏认真问道:“你不恨他们吗?”
“恨啊。”时浅的语气很轻淡,似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就像师兄说的那样,国仇面前,家恨总归要先缓一缓,要是真有复国成功的那一天,我也会和师兄一起找他们算账的!”
明晏不动声色地笑着,提醒:“你想找谁算账?那些小朋友也没有害过你,甚至还拼了命去救你。”
时浅不语,心神不宁地开始啃鸡腿。
明晏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油腻,叹道:“你以前也这么喜欢吃鸡腿吗?”
时浅不由回忆起那段无聊透顶的日子,发起牢骚:“他们送什么我就吃什么,那些家伙一个个腰缠万贯,给我送饭抠门不行,因为他们每年的大年初一都要把我拉出去巡游,要是让百姓看到一个油头垢面五大三粗的糟汉子,实在是有损太阴殿大司命的形象,那几年,我每年都计划着要在他们面前拉屎,要让百姓好好看看什么叫神职……”
明晏好笑地看着他:“吃饭呢,别说这些。”
时浅毫不在乎,明晏又道:“其实救你的时候我匆忙看了一眼,恩……”
时浅想起自己四分五裂的倒霉身体,笑道:“恩什么,很丑吗?”
明晏按着他的下巴强行转过来,看了又看,评价道:“我还是喜欢你原本的样子。”
时浅又把脑袋转了回来,脸颊微微发烫。
明晏忽然认真道:“那你要在我面前拉……”
时浅的脸颊“唰”地通红,打断他,骂道:“吃饭呢!别说这些!”
明晏就坐在他身边,等到吃完后,又问道:“你要睡觉吗?”
时浅擦着手,接道:“破军府有点远呐,早些出发吧。”
珍珍带着两人走走停停,十日后才辗转来到破军府。
云洲事变之后,破军府的守卫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但明晏似乎并不在乎,他让珍珍自行去附近找地方休息,然后大摇大摆地拉着时浅进了城。
破军府足足有云洲三倍大,即便已经加派了军队过来支援,也很难在如此繁华的城市里找到他们。
时浅跟着他,总觉得这家伙似乎是轻车熟路,忍不住问道:“你要去哪?”
明晏龇牙笑道:“当然是找地方休息啊,别看我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身体还是得和正常人一样吃饭睡觉的。”
他七拐八绕,在城市里如鱼得水地穿行,破军府非常的大,地势北高南低,又有上下双城的叫法。
玄王长子玄霆和玄天军驻守在上层,普通老百姓则住在低一点的下层,是个三教九流各凭本事共生共存的城市。
就在时浅被他绕得头晕眼花之时,明晏终于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的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