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睡了半个时辰，明晏的脑子才慢慢清醒过来。

他刚想坐起来就被一只手轻轻按了回去，时浅已经恢复了镇定：“一把年纪了，纵欲也不能过度啊，晕倒在我这，丢人不？”

明晏先是一愣，随后笑起来：“纵欲……我都没有做什么，怎么就纵欲了？”

时浅起身，从桌上端了一碗汤药：“这是夕娘连夜给你熬的，快起来喝了，别辜负老相好一番心意。”

明晏虚弱地靠着，狡辩道：“不行，下不了床，你喂我喝吧。”

时浅翻了个白眼，坐在床边喂药。

这药确有奇效，很快冰凉的身体就暖和起来，脸色也从苍白如死渐渐红润。

时浅讽刺道：“果然还是老相好了解你，药到病除了。”

明晏揉了揉额头，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喝醋了？”

时浅疑惑：“什么？”

明晏龇牙笑道：“我怎么闻着房间里一股酸味，喊人过来点个香薰吧，好酸。”

时浅“噼啪”一下重重放下碗：“明大爷，你要是能动了就赶紧走，折腾一晚上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装模作样地爬起来，然后“哎呦”一声又躺了回去，时浅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番拙劣的演技，他赖在床上，一动不动。

属实是拿这种无赖一点办法都没有，时浅冷哼一声，端着烛台放到窗边。

明晏不解：“你干嘛？”

时浅从架子上随手拿了一本书，坐下道：“你睡你的，我看会书。”

明晏在偷笑，果然下一秒他就在时浅脸上看到了尴尬，眼睛里光芒闪烁，然而很快又不动声色地恢复。

明晏轻咳一声，问道：“什么书，把你看得面红耳赤？”

时浅赶紧又放了回去，听见身后传来哈哈大笑：“时浅，如意楼是什么地方，你难道是想在这里找四书五经？”

时浅悻悻瞪了他一眼，想着干脆换个房间算了，结果前脚刚刚迈出去，后脚又被他一把拽了回去。

他摔在床上，老腰一抽，龇起牙来，明晏撑着手臂，好笑道：“你想学我可以教你，没必要特意去书上学。”

时浅道：“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明晏想了想，回道：“我五千岁了。”

时浅嘴角一抽，也对，一个五千岁的老怪物若是一点情欲都没有，那才是真的怪物！

明晏咯咯笑起来：“我八岁那年就被拐走卖到了万流，之后几年一直又被各种转手，呵呵，前朝确实奢靡腐败，但万流高层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来呢？”时浅忍不住追问，“你们到底是怎么活捉的三十万人？”

明晏的语气微微压低，贴着他：“他被人苍兰天城扔了下去，自那以后，我变得非常恐惧高处，但也许是血脉相连，我坚信他一定还活着，一定会回来找我，我赌对了，于是我和他里应外合，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重创了万流国。”

时浅好奇：“里应外合？”

明晏神秘兮兮地嘘声：“当年老皇帝重病，把皇位传给了天族的儿子，又按照惯例在海族中挑选了皇后，嘿嘿，我确实是费了一点心思才把他们两人搞到手，搞得他们反目，让天族、海族爆发了内乱，最后联合大哥大获全胜。”

时浅倒抽一口寒气，不等反应过来，明晏凑到他耳边，几乎是贴在耳垂上：“我早就说过不挑食。”

他没有动，身体有种莫名的瘙痒。

明晏低道：“回国之后，一切都变了，他不再是海边那个捕鱼的少年，而是太曦王朝的开国皇帝，他给了我最好的生活，但我一身药瘾，是住在偏远的别宫里养病。”

提到“药瘾”这两个字，反倒是时浅后背一麻，有种难以抑制的寒意。

明晏一直在看着他，伸手抚摸着左侧脸颊：“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时浅打断他：“明大爷，你现在也很像疯子，能不能先放开我，五千年了，该挑食了。”

明晏看着他，目光却极为空茫，呢喃叹道：“还不是被你害的，你要负责才行。”

时浅看着他脸上忽如其来的哀伤，有些恍惚：“我当年又不认识你。”

“呵呵。”明晏轻笑，“你让我有种很熟悉、仿佛相识很久的感觉，时浅，我以为你真的是什么穷凶恶极的人物呢，搞了半天是一只单纯的小白兔。”

时浅额头一跳，他的轮廓映在对方的瞳孔里，似乎变成了别人的模样，让他心寒。

明晏的眼神越发尖锐，低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些事情吗？”

他没有回答，两人互望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