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情形,这场比赛看起来再简单不过。女主人显然没有能力投票,鬼皮和绿草各一票,男人无论投谁都没关系,而且男人看起来……不太正常,似乎也没有结交的价值。
可正如绿草方才所说——他们是怎样在公寓里活下来的呢?!绿草望向鬼皮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等,还是现在做点什么?
等待,有可能正是迈入陷阱的第一步,可行动也具有同样的危险,说不定之前失败的人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做了什么”。
绿草期待的目光中,鬼皮开始第二次观察二人的“家”。
褪去那层令人神往的光晕,二人的家其实极其朴素。纯白色的家具填满了空间却仍旧无法完全弥补用具的稀少。书架上大部分格子都是空的,寥寥几本书看似艺术地斜靠在里面,相框里是空的,桌上除了正中放着一只花瓶外什么都没有。这个“家”更像是一个尚未完善的空框架。
而与之相对,女人身旁用以维持生命的仪器却满满当当,一旁坐在地面上的男人本身倒更像一件摆设。
或许他们的一切都在这上面了。鬼皮看着那些眼花缭乱的仪器,思考片刻便走上前,一面假装俯下身查看,一面用目光瞟向男人。
绿草立刻明白了鬼皮的意图。这些仪器总不会是自己连接在女人身上的,而且公寓里的医生并不能随叫随到。
“哎呀,这是什么,是不是它让女主人不能呼吸呢?!”征得鬼皮同意后,绿草故意扬起声音,同时将手伸向女人脸上的氧气面罩。
“还是掀开看……”
“小心!”
鬼皮突如其来的喊声让绿草浑身一抖,不自觉地望向男人,可男人依然呆在原地。正百思不得其解间鬼皮已经扑倒了他,而就在绿草倒地的瞬间——
一条矫健而无声的身影从鬼皮背后掠过。阳光下雪色的利齿闪耀出可怕的光芒,一对充满愤怒的眼睛宛若人眼:原本在主人手下享受爱抚的雄性金毛犬不知何时竟悄悄来到他们身后,此刻正对着二人龇牙咧嘴!
“不不不,我开玩笑、开玩笑!”绿草赶紧摆手,同时一点点后退。雄性金毛犬瞪着他,绿草后退一步,它便前进一步。
一旁突然传来另一只雌性金毛犬的怒吼,绿草当即一个箭步蹿上前,护在鬼皮身前的同时将外衣丢向它。
外衣立即被雌性金毛犬撕碎了。与此同时,雄性金毛犬也明白过来绿草刚刚是在吸引它的注意力,方便鬼皮动作,当即也发出瘆人的低吼。
鬼皮连忙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敌意,可雄性金毛犬恼羞成怒,仍旧带着妻子一步步朝两人逼近,宽厚的狗爪在光亮的地面上磨蹭出锯齿般的轻响,嘴里的涎水从空中摔落到地面。
鬼皮和绿草不由自主地边后退便左右瞄着剩余的空间,可现在是白天,面对两条发怒的中型犬,二人根本无处可逃。
“老师——”
“闭嘴,我不想和你讨论今天谁先见阎王!”
“可是老师,如果我今天死了,你会不会相信我?!”
“……”
“老师是深谋远虑的人,会在心里藏很多东西,只留别人疑惑。在公寓里我知道这是为了安全考虑,但有时候您该做出决断……未曾坍塌成确定的可能性,永远不是未来!”
“老师,如果我今天死了,您会相信我吗?”
“……或者说,您是否愿意赌在我身上?”
鬼皮缓缓垂下双眼,绿草在他眼里看见属于公寓的黑暗和属于荒野的天空,还有延伸在某处的、未曾浸染的湛蓝。这些在鬼皮眼里交替闪烁,最终凝聚成一片灰色的惶恐。
大多数人会在无法确定的灰色中感受到焦虑,而过去受伤的伤痕会化为恐惧,成为灰色里最深的底色。
但也有可能,“无法确定”的直觉仅仅来自于恐惧,“全知全能”的人生反而是人类无法承受的骄傲,比伤害更能轻易毁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