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元修？”

男人半阖着眼眸，银白的发丝垂落肩头，他偏过头，纤长的睫翼轻轻抖了抖。

“嗯。”

“大半夜的，你穿成这样来我屋里做什么？”

谢楚云揶揄道。

此时的凤元修和白天温和中带着疏远的气势完全不同，他穿着素净的白色长袍，浅淡的唇色上抹了亮晶晶的口脂，原本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上透着粉色，或许扑了一层淡淡的胭脂——靠得近了，甚至可以闻到浅浅花香。

昏暗的光模糊了男人的大骨架，恍惚中，眼前的人如同下凡人间的圣洁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我……”男人张嘴，声音轻得像是呓语，顿了顿，他抬眼望向谢楚云，“楚云，你走吧，今晚我会抓住那妖物的。”

谢楚云哭笑不得。

她早就察觉了催眠香，以为是妖物耍的花招，没想到是凤元修想悄悄代替她除妖？

“放心放心，我还不相信我吗？小小狐妖，费不了什么事，倒是你，你如今功法修炼得才刚刚入门吧？”谢楚云忍不住笑道，“要是真让你来，你肯定又会一命换一命。”

“不行吗？”男人忽然道。

谢楚云止住笑，这才察觉到凤元修情绪不对劲。

“我不是这个意思。有我在，你犯不着牺牲自己。”她解释道。

“但这就是我的责任，”他低声道，“我不想看到别人受伤，而且我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亡……老先生把使命交给我，不就是看中了我这一点，才让我去拯救世人吗？为什么楚云你反而要把不属于你的责任都揽到肩上呢？”

他疑惑地、轻轻地望着谢楚云的眼睛：“是因为楚云觉得，我不配拯救世人，还是并不在乎，我想要看到世人都幸福的理想呢？”

出发前，剑灵无意间透露过，少女根本不在意他对世人的爱，甚至可以说是鄙夷。

【主人曾经说过，她搞不懂为什么那老家伙会把神器和功法都交给一个除了去死，其他一无是处的男人，】剑灵说，【她还想，你嘴里说着什么拯救世人，爱着世人，实际上就是虚伪，本来主人忍受不了你，都离开了，你还看不懂眼色似的，又贴了上来，实际上就是想找她当免费打手罢了。】

凤元修好像记得，这剑是谢楚云绑定的本命剑，人剑合一，剑灵可以知晓谢楚云的任何心思。

而剑灵也是出了名的单纯，所以它不会看到他煞白的脸色就止住声音，也不会对任何人撒谎。

怕凤元修不相信，它提议，正好今晚谢楚云要捉狐妖，他可以趁此机会试探谢楚云的心意。要是谢楚云拒绝让他代替她捉妖，就证明剑灵说得对。

因为涂了口脂，谢楚云看不到男人的唇变得惨白，他把控制不住颤抖的指尖藏进袖子里。

不是没有人嘲笑他如此天真的想法，但他都不在乎，唯有她，他莫名不希望被她轻视。

谢楚云一头雾水。

“你误会了，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相反，我一直觉得你这样很好。我只是觉得我来出手比较方便，首先，我很强，其次，我是女人，最后，虽然你死后可以复生，但你还是会觉得痛啊。”她拿出这辈子最大的耐心，放轻语气。

“那你呢？”

“什么？”谢楚云懵了一下。

男人垂着睫尖，幽蓝色的眼眸中，烛光一闪一闪地跳动，仿佛一滴要落不落的圣子眼泪。

但他的表情却很冷肃，全然没有了以往的温柔模样。

“楚云，你也会受伤。虽然你说自己很强，也确实总是笑着打败对手，好像永远无法被打倒的模样，但你也会感到疼痛，不是么？上次在秘境里也是，因为破开了秘境，身上的伤口尽数消失，你轻松地朝我们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你在秘境中原来受过那么重的伤……楚云，我的性命不值钱，但你不一样。为何你还要如此拼命？”

为何，不和其他人一样，乖乖被他保护，在他的庇护下露出幸福的笑容呢？

为何，总是露出，挑衅的，不服气的表情呢？

他想起剑灵的话。

“是因为，楚云觉得，老先生不应该找我，而是应该把功法交给你吗？”

听到秘境这个词时，谢楚云了然地冷笑一声，冷锐地扫了一眼凤元修手中的黑剑。

难怪。

但尽管知道是小矮子在捣鬼，她的心里依然忍不住烦躁。

对凤元修的烦躁。

原来在他的眼里，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不起他的理想，还嫉妒他修炼无情道法。

——啪啪啪。

黑风吹起狐狸火焰般美丽的皮毛，狐狸变成了一个无骨般倚着窗台的妖艳男人。

“精彩的好戏。”

他放下鼓掌的手，紫色的狭长眼眸朝少女抛了个媚眼，唇角勾起，朝少女伸出手。

“好久不见，我的小楚云。”

谢楚云压低眉毛，抬手挡住凤元修。

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出现。

蛊月家家主，蛊月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