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落到主街口,此刻已至黄昏,他们准备走回客栈,可半路许星的肚子咕咕叫了。她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夏侯明霄笑道:“看来该吃晚饭了。”
他环视一周,发现街边一家铺子的热锅正在腾腾地冒出白汽,他不觉也饿了,回头询问二人:“吃汤饼怎么样?”
清月:“行”。
“好。”许星高兴地牵起他们的手走到面摊前。
面摊老板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他正擦着一张空桌子桌子,眼瞅着几人过来,他擦得越发卖力:“几位客官,吃点什么?”
锅里的汤饼,热气中裹挟着一阵清香。
许星抓住清月的衣袖。
清月:“三碗汤饼。”
“客官,这边请。”老板将他们请到刚擦好的木桌旁。木桌本就是深色,经湿水一抹就擦得乌黑锃亮,仿佛能倒映出人影。
几人一齐坐下。邻座吃好了面,顾不及擦嘴,就开始跟朋友议论起来:“你听说了吗?今天王宫里发生大事了。”
那人一脸期盼和疑惑:“啥事儿啊?”
他往旁边瞟了一眼,示意他的朋友靠近一点:“我刚从国都回来,城门口现下正查得严,若不是托了关系,我准出不来。”
“那又怎么了呢?”
“听说宫里废了太子。”
“大王不是一向最宠太子吗?怎么会被废呢?”
“我跟你说,还不止呢,大王还杀了大巫师。”
“哟,这不可能吧。那可是大巫师啊!多尊贵的身份,我还没听过哪代大巫师死于王上之手。”大巫师因着看天象的机缘,往往善始善终。
“啧,你还真别不信,诏书都快下来了,估计明天就到咱们这儿了。”
“那要是真的,大巫师和太子,他们联合起来,不就是想......”
“嘘,你可小点声,这种事情,心里头知道就好了,一旦出了嘴那收不回来了。”
“大把的荣华富贵不要,偏偏干这种事,你说说这大巫师。哎......欸?那大巫师之前不是还预言过什么三年灾星吗?”
“什么三年灾星,咱不照样活得好着吗?我看那就是编造出来唬人的玩意儿。”
“来来来,面好咯,客官您请。”
面摊老板笑嘻嘻地端来盘子,将盘上的两碗面依次放到二人面前。
许星端过面,心情复杂地吃起来。
清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明霄则埋进面里,狼吞虎咽吃起来。
许星吃了两口,就把筷子放下。她的声音有些沉,像是受了某种委屈在极力地克制情绪:“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她瘦小的身躯从长凳上跳下来,一直走到淹没在人群中。清月注意到了,她低头吃面时头发不多且枯黄分叉,面瘦,身材更瘦。由于在冷宫里能吃的饭菜并不多,她的体格看上去比她这个年龄段的所有小孩都要幼小,穿着单薄时可以明显看见脊背上凸出的两根骨头。清月摸到她手的时候,她会缩回,因为寒冬腊月经常碰冷水的手,会生冻疮。她牵人只敢牵衣袖。
她失去了她本该有的一切,又承受着不属于她的所有。可她从未在他们眼前表现出来。她很爱笑,可是总带有一种怕被抛弃的讨好意味。
明霄抬头,清月放下水杯看他。
许星的一切他们都知晓了,在路人的关于“灾星”的言论中,在痛骂和叹息中。
明霄放下筷子,有些惋惜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走吧。”
清月起身,明霄跟过去:“明天就是移水节最后一日了。”
“嗯。”
“你知道这一日百姓会干什么吗?”
清月摇头。
“穿新衣去庙里拜神。”
“又是荷姑?”
荷姑是白古人心中的神,可她在九天却从未听说过她的名号。
“对。他们会携全家去流车堰祈福。”
“你的意思是,我们带她去散心。”
“好。”
二人走回客栈。
客栈一楼已经热闹起来。二楼,原先林蓁蓁的屋子现在是许星在住,夏侯明霄搬去了右边第一个,所以现在三人都住在二楼右侧。
“早点睡。”
“你也是。”
夏侯明霄见着清月推开房间门才朝自己房间方向走回去。
清月掩上门,在房门口呆了片刻,直至听到关门声,才有了动作。她走到窗前,关好窗,又在桌上点起一根蜡烛。蜡烛照亮了昏黑的室内,照到角落里一个小小的人影。
“过来吧。”
那个人影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走到烛光下能清晰看见她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