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过了?”
许星点点头。
“坐。”
她坐上凳子,接着是一阵默然。
“饿了吗?”
许星摇摇头。
“你有话想说?”
她哽咽道:“没有。”
又是一阵默然。
“许夫人确已身亡,许均的行踪仍未可知,但这也意味着他还在世。大巫师、王后、伽木都得到处置,白古上下追讨策划者于临。至于他背后的人,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的。这不算很差的消息吧。”清月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抽泣声替代寂静。
清月走到她身边,俯下身,轻拍她的背。
尽管她觉得这样很奇怪。
许星的声音在她怀里闷闷的:“我不是灾星。”
“嗯,不是。”
“可是他们所有人都针对我。我的娘亲,我的朋友,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不怪你。”她细细顺着许星背上的黑发。
“如果我真的是灾星,你也会像他们那样憎恶我吗?”
“不会,我从来不信天命。要知道,人一心想做什么,天是拦不住的。”
她松开手,刮去她脸上的残泪,将她拉到窗前。
许星看着紧闭的木窗:“今夜好像没有星星。”
“现在有了。”
清月推开窗,漫天星河在冥冥夜色中闪烁。黑紫色的天空浩远飘渺,绚丽的碎星如树影斑驳,它们乘在夜空这一大船上移动,似在旋转,似在前进。
许星错愕,她不知该说什么。
“你叫许星,我便许你漫天星河。从你出生那一刻起,你见过的每一个人都在夜色中。那些曾经忘记的,消失的,转瞬而逝的,只要你想见,以后就可以跨越时空再见到了。”
清月知道她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她与许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有一天兰氏也走了,她就什么也不剩了。所以,最后再送她一份礼物吧。
“看到那颗星星了吗?那是许夫人。”她指了指离月亮很近,最大最亮的一颗星星。“她看到了你经受的一切,她说星儿很勇敢,星儿会幸福的。”
许星扑到她身前,抱住她的腰,呜咽呜咽地哭起来。
“从明天开始,你不再是两国纷争的牺牲品,记得痛苦,但用它勉励自己。好吗?许星。”
许星在哭声中混了一声微弱的“嗯”,清月摸摸她的头。
哭累了,清月将她抱到自己床上。
“睡吧。”她为许星盖好被子。
许星拉住她的手,很是不舍:“姐姐你会唱歌吗?”
她很想应付了事,因为她生性就不是一个热心的人,可是在流苏村的这几天,她好像不知不觉改变了。
许星满脸泪珠,眼里期许。
“小的时候,师兄给我唱过一首歌。”
她婉转唱来:“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曲子颇具古韵古调,缱绻忧伤,不乏有女子的柔情。
“太好听了。即便是王宫里的乐师也唱不出如此动人的曲调。”
清月笑道:“我忽然想起从前在师门的过往了。”
许星一脸期待。
她说下去:“我幼时桀骜,常常辩驳几个师姑师叔的话,他们一生气就打我。有时受的伤重些,师兄们来照看我,我不依不饶让他们轮流唱歌哄我入睡,印象最深的就是这首。”
“经常打吗,很痛吧?”
清月的神色恍惚,拉扯起嘴角笑意:“习惯了,不痛。说来好笑,君临唱歌,在调上但毫无感情,像是在念经。阿琰太有感情了,又老是跑调。”
“真有意思啊,希望有一天可以见到姐姐的师兄,他们一定是很好的人。”
清月一愣:“若有机会,”她慢慢地替许星掖好被角,“该睡觉了。”
“姐姐呢?”
“我去外面转转。”
她吹熄桌上唯一的那支蜡烛,静悄悄地掩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