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嫣这才知道,原来这嬷嬷姓戚,曾是大同府表姨张慧茹家的奶妈。后来表姨父刘应星被人陷害,儿子刘丛之被发配漠北,只有奶妈跟着去了。
两个月前,靖王将夫人从墓园救了出来,安顿在金鱼胡同的一处宅子。靖王又派人把刘丛之一家从漠北接了回来,几个知根知底的老人,便被派了照顾夫人。
两月相处下来,戚嬷嬷也学会了打手势,能跟夫人交流了。
姜云继问她:“表弟刘丛之,今在何处?”
戚嬷嬷回说:“丛儿还在金鱼胡同呢!说等府上安顿好了,再过来拜望。”
姜云继点点头。见云嫣只抱着娘的胳膊,一双眼儿一直看着娘,眼泪包包的。
姜毓对戚嬷嬷打手势:“这些年我的眼睛也不好了。我看啊,看啊,终于看清了我嫣儿的样貌——果真是天生丽质、美貌无双!”
云嫣听明白了,含泪笑道:“娘,嫣儿还不是因为生得像您?”
“可是娘现在连头发都没有了,是个丑八怪!”
云嫣破涕为笑:“头发没了有什么要紧?娘,您可知道嫣儿会做假髻?嫣儿做的假髻,闻名天下,举世无双……”
一家人正坐在一起亲亲热热说着话,却听说东边院子里,姜云林、姜云萍和姜云锦三兄妹闹起来了。
因他们听说今日姜谦和周燕珠进宫,为了是替姜云林求世子之位。左盼右盼,如没见爹爹和母亲回府,也没见御旨下来,府上反被靖王带来的人搅了个天翻地覆。
姜谦和周燕珠,哪里还有胆子回府?趁皇帝的圣旨还没降下,早不知往哪里逃命去了。
姜云林这才明白事情原委,兜头一盆冰水浇下来,整个人如坠冰窖。
抬眼却见,本已在黑水之战中战死的姜云继,正立在他前头,早已是一位成熟稳重的翩翩公子。
而姜云萍和姜云锦得知这个消息,如罹雷击,当场便昏死过去。
……
将姜云继和云嫣送回锦乡侯府,靖王便一刻没有停留,打马往宫里去了。
皇帝在养心殿晕厥,到现在还没转醒。御医守了一屋子,却束手无策。
许皇后焦心地在外间踱来踱去,徐文胜劝道:“娘娘,您不如歇一歇,养好了精神,也好照顾陛下。”
许凤瑾却瞥了徐公公一眼,心下自有思量,没并有理会他。
却听得外头一阵暄闹扰攘,原来是几位皇子要进宫看父皇,被侍卫拦下了。
因许皇后下了死命,任何人不得擅闯养心殿,不得将皇帝龙体欠安的事传出去。
违者杀无赦。
立在外头的惠王赵弘不干了,道:“父皇前些日子喜静养,儿臣几个不便叨扰。现下情势有变,儿臣想看父皇一眼都不成?”
端王赵慎劝道:“二哥稍安勿躁。眼下母后在里头,凡事自有定夺……”
惠王刚想说“她定夺个屁”,却见太子也站在边上,只好住了口。
太子站着,平日白晰如玉的面上,隐现一团可疑的红晕——不知是忧思过度还振奋难奈。他面上却依旧如沐春风,开口道:“三弟说得对,母后在里面,咱们应当放心才是。”
正说着,远远地只见靖王疾步走了过来,面色苍白,神情端肃。
皇帝在养心殿气得突然倒地,太子、惠王和端王早把错归在了靖王身上——若不是靖王几次三番弹劾太子和朝臣,父皇怎么会卒中不醒?
惠王哼了一声,待靖王走近了,开口道:“四弟可真有本事,几回气得父皇卒中,竟还有心情进宫溜达?”
靖王全不理会惠王的阴阳怪气,见几位兄弟都们被禁在门外,问那侍卫统领顾贤闯,道:“里头除了太医,可还有别人?”
靖王一直怀疑,父皇的病不治反而渐重,太医院其中必有问题。
孰料,不等顾贤闯回答,端王不怀好意地接了一句:“四弟请放心,母后在里面呢!”
靖王眉心微蹙。
正此时,徐文胜从殿内出来,恭敬道:“众位殿下,皇上无恙。外头天儿冷,还请各位殿下移步偏殿歇息。”
惠王几个来得久,早冻得哆哆嗦嗦,正想喝热茶□□暖暖身子,便让徐文胜引着,抬脚欲往偏殿去。
靖王却不动,开口问:“父皇可醒了?”
徐文胜垂首笑道:“皇上无恙。”
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不得不服。不过,既然许皇后下了死命令,不得把皇帝昏迷的事传出养心殿,徐文胜也只能如此作答。
靖王神色更加端凝,闻言更是一步不动,徐公公无奈,折回来劝道:“殿下,外头风大,若有动静,老奴自会通传……”
没等徐公公说完,养心殿的门开了,只见许皇后出现在门口,欲唤徐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