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嫣打了个哈欠,小嘴里正说着什么,说完叹道:“……也不知以后,谁有福气讨了她做媳妇。”
静训吓得失了颜色,赶紧退出来,扑嗵跪下了:“奴婢莽撞!奴婢该死!请王爷娘娘恕罪!”
云嫣闻言,这才抬眼向她看来,只见静训跪在屏风后头,透出个人影儿来,问:“什么事这么急?”
靖王放开了云嫣,牵唇一笑,起身去了净房。
云嫣没有唤人服侍,自顾自起身穿衣,只听静训答道:“娘娘,奴婢想了一宿,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云嫣揣着明白装糊涂,问:“成命?本宫不记得命你做什么了。”
静训道:“就是,就是……”
就是将她许给马骁那事!
平日里,静训一向干练利落,如今说起自己的婚嫁,竟扭捏了。
见她支支吾吾,云嫣眉毛飞起,道:“说起来,我还有一事要问你——你原是靖王府的丫寰,现在跟了我。若往后我与殿下拌嘴,你向着谁?”
静训一愣,断想不到云嫣会问她这个问题,一时哑然。
靖王从净房出来的时候,就听见云嫣气得直喊:“本宫今日,便将你嫁给麻脸汉子!”
静训已经快哭出来了,磕头在地:“求娘娘体恤!奴婢愿终身不嫁,服侍娘娘左右!”
靖王走过来,伸手捏了捏云嫣的小脸,亲昵道:“静训禀直,你就别逗她了。”
长这么大,静训从来没听过她家殿下对谁如此温言软语过,不禁抬头看去。
只见云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她道:“快起来吧!本宫说要马上将你嫁出去,便是真的要将你嫁出去!”说完正色道,“你好好挑挑,不吝马骁、张骁还是赵骁,你必须挑一个,若不然,本宫威信何在?”
静训如蒙大赦,吁出一口气——她终于不用嫁给马骁了。
其实,昨日求了云嫣半天的,哪里是马骁?原是那个痴心实意的赵再安。
昨日赵再安得了靖王准允,进了浛洸庭,在云嫣面前跪了快一个时辰。
赵再安心悦静训,喜欢得快发疯,巴巴盼着哪天静训能答应嫁给他。可是静训念着云嫣身边安危,便一直没有应他。
静训心里,自是有赵再安的。自打靖王开始训练影卫时起,静训便与赵再安相识。那时静训是个小丫头片子,赵再安是个羞怯躁动的少年。
两小无猜、出生入死的情义,在彼此心底扎了根。
如今,赵再安不再是那个手足无措、办事颠三倒四的少年。他对静训的情义,云嫣看在眼里。
静训却一头是云嫣,一头是赵再安,两头放不下,难以决断,云嫣才使出了这么一招激将法,逼静训直面自己的心。
终是逼静训说出了,自己想嫁的人的名字。
……
马骁听到王妃将静训许给了赵再安时,顿觉乌云罩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马骁对着福公公怒吼,“你说殿下要给赵再安置个宅子?”
福顺看他的样子实在骇人,道:“马侍卫,你先别挡着咱家路,咱家奉命去看田宅,还得快去快回。耽误了功夫,娘娘怪罪下来,你我可担待不起……哎哎,马侍卫,你别瞪着咱家呀……”
马骁气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虽放福顺走了,自己却还是直愣愣站在原地,满腹难以置信——
怎么是赵再安?为什么会是赵再安?
赵再安算个什么东西?除了会点轻功,哪一点比得上他马骁了?
马骁气极,咬牙切齿,他冲进马厩,骑马出了城去。一路上打马疾奔,忿忿不平。到得大涌河边,丢下马儿,对着河谷,拼尽全力,大吼一声……
这一声嗷嗷,撕心裂肺,胸臆中发散出无穷的郁气,蕴藏着无尽的痛苦和不甘。
吼声落处,林中鸟儿扑愣愣飞出去多半,寂静空谷隐有回声,再之后,林间便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这寂静中却有不一样的气息涌动。马骁是武将,这林子里有人的鼻息,他感觉得到。
难过归难过,马骁察觉周遭危险,倾刻警觉起来,手按上了刀柄,举目四下望去。
只见,树后躲着一人,瘫坐在草丛里,背靠树干,似是奄奄一息。
马骁拔刀出鞘三分,轻手轻脚走过去,只见那人转过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扯出个苍白的微笑,用尽全身力气说道:“马侍卫,在下李凤来,求见靖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