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靖王下了令,在雍州全城搜捕吕庭轩,甚至悬赏重金捉拿。可是几天过去,吕庭轩竟似人间蒸发了一样。
云嫣想,因着雍州边市来往频繁、日夜不歇,所以夜晚雍州城并不关闭城门。
莫非吕庭轩是逃到了玉夏?
可谁又曾料到,吕庭轩自有了点腿脚功夫,一路跋山涉水、乔装改扮,回到了京城。
自延兴门入了城,吕庭轩自报了名讳,城门守卫立刻有人出来见吕庭轩。
“请吕大人随卑职入城。”延兴门校尉陈恬上来恭敬道,“陛下吩咐,待大人回京,便由卑职禀过黄阁老,请阁老与大人一同入宫见驾。”
吕庭轩点了点头,只回了府邸稍作休整,洗去一路风尘,换了朝服,便随着黄阁老一同进宫面圣。
彼时,赵琛正在乾清宫召见新上任的兵部尚书王世模,商议几个藩地驻兵之事。
听宁泉来禀,说吕庭轩自雍州回来了,赵琛颇感意外。
想当初,朱大恒举荐吕庭轩之时,赵琛并没有很放在心上。吕庭轩一心要杀了惠、端二王报仇,并承诺替赵琛找到二人罪证。
惠王和端王不足为惧,赵琛不过忌惮的是那一位而已。
不巧,吕庭轩竟说自己与靖王颇有些渊源,可借此查探靖王虚实。这正是赵琛搜肠刮肚之事,赵琛这才答应了。
赵琛于是摒退众人,宣吕庭轩进觐。
只见吕庭轩黑瘦了不少,却是神采奕奕,向赵琛拜道:“陛下!臣幸不辱使命,找到了三个逆王的罪证!”
赵琛面上带笑,却不置可否。
其实,赵琛早就接到雍州新任刺吏范德兴的密信,说吕庭轩在雍州府衙被靖王训斥,怀恨在心潜入靖王府偷了东西,接着又被靖王下令全城捉拿……事无巨细,一一禀告。
只没料到,吕庭轩竟能全须全尾地脱身,回京来复命了。
赵琛于是给吕庭轩赐了座,道:“吕卿此行,劳苦功高,朕甚欣慰!”
吕庭轩不敢就坐,谦让了一番,自袖中抽出两个卷轴,在龙案上将卷轴铺陈开来,启道:“陛下,这两宗案卷记载了惠、端二王府上往来银钱、人丁动用、府卫任命甚至内院秘辛,乃臣自赵简密室中取出。陛下果然料事如神,赵简竟私自搜罗各位藩王的罪证,必是想侍机各个击破。”
赵琛若有所思,展眼看去。
吕庭轩从旁解释道:“惠王和端王就藩燕、赵二州之后,骄奢淫逸,横征暴敛。又枉顾国法公正,肆意谋害贤良。论罪,足以诛伏。”
“甚善。”赵琛点了点头,却问,“四弟的呢?”
吕庭轩看向赵琛,面露真心钦慕之色,道:“陛下圣明!陛下当初令臣在靖王府门前行刺惠王和端王,料定赵简必出手相救,臣才得以留在他身边。若不然,臣何以能探到他泼天的野心,和详尽的根底?”
言罢,吕庭轩自怀中掏出厚厚的一本册子,禀道:“靖王赵简,其罪当诛杀十回!赵简拥兵自重,私养兵马达四十余万,十之一二在甘州五王赵钰麾下,多则遍布于雍州与玉夏、北狄之边关隘口。”
赵琛闻言不禁心惊——他知道靖王兵马甚众,不曾想竟如此之多!
“他何以壮大至此?”
吕庭轩忿然道:“赵简是个什么都敢干的!名为通商,实则不单是西域的马匹生意,还开采买卖铁矿、铜矿,又有边市赋税抽成,甚至朝西的边防关卡,实际都在他控制之下。赵简又在各王藩地遍布眼线,搜罗各处动向,筹谋日久,居心难测……”
这一切——山高皇帝远,西边边隅的统领守将又都是跟着靖王拼杀疆场的死士——竟是做得人神不知。
“此外,玉夏国三朝元老兰暠,乃是赵简的母家嫡亲,只要赵简有求,无不竭尽全力。”
赵琛闻言,深以为然:“四弟本就是夷族之后,玉夏国便是他的靠山。此等小国,必是蓄谋已久,欲动我大梁根基。”
心中实在恼恨不已——多得柳允庭他们几个老朽,私改先帝遗诏,真真是遗患无穷!难怪让诸王就藩,赵简没有二话,这一放,岂不是将他放归了老巢?
听闻靖王在雍州励精图志,养精蓄锐,他莫非,还想逆天一搏不成?
赵简此人,是真真天地不容!
赵琛目光幽沉,轻抚着龙椅的扶手,温言道:“朕就知道,四弟绝非池中之物。以吕卿之意,目今该当如何?”
吕庭轩满目忧思,道:“陛下,臣以为,以眼下京城各营之兵马,恐难敌赵简。”
见赵琛面色微凝,吕庭轩吓得赶紧跪了,道:“请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