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赵琛温然道,“吕卿说下去。”
吕庭轩起身,拜道:“范叔圣贤,有‘远交近攻’之策,以微臣所见,莫如先攻下近在咫尺的燕赵二州,杀了惠王和端王,重兵把守赤牢关,断了六王赵昶北上之路。再向西剿杀五王赵钰,断赵简一臂。到时,大梁泰半江山皆被陛下牢握在手,再以赵简私通敌国玉夏,是为叛国之贼,号令天下讨檄,名正言顺……”
赵琛一径听着,若有所思——他知道吕庭轩有私心,想先除掉惠、端二王,为父报仇。
然而,吕庭轩说得有道理。
以目前自己手中的兵马,要与靖王硬拼,并无十足把握,只怕会是两败俱伤。
……
十日之后,大梁皇帝赵琛任命徐述为神威大将军,统兵十万,以惠王鱼肉百姓、妄议朝廷之罪名,攻打燕州,杀死了惠王赵弘。
又以肃清同党、铲奸除恶之名,命郑幼宝率军攻陷赵州,活捉了端王赵慎,以毒酒赐死。
本以为,拿下燕赵二州,便坐拥了富庶的中原粮仓。却不想,短短一年,惠、端二王早将先帝修养生息之存养,搜刮挥霍怠尽,以致州竟无一文库银。
赵琛心头恼恨。
燕赵二州一役,赵琛不仅没有得到半点好处,反倒兵马折损,又多了个现世的银钱窟窿,需要往里填补。
这才想起出这馊主意的是吕庭轩,命将人召进宫来。
惠、端二王既死,吕庭轩沉冤得雪,在祠堂里祭过了祖母和父亲的灵位,这才起身进宫去见皇帝。
进了乾清宫,只见赵琛坐于龙案之后,面色略沉,问他:“吕先生交给朕的燕、赵二州的卷宗,所载不实,你可知罪?”
那上头明明记录着,燕、赵尚有库银两万余两。
吕庭轩一怔,跪地道:“臣知罪,请陛下降罪!”
不等赵琛发落,吕庭轩却又道:“陛下攻打燕赵二州,臣固然有私心在里头,但此计乃是百里取一!若说卷宗所载有不实,如今想来,盖因此物自靖王赵简的密室中窃出,他与燕赵相隔千里,鞭长莫及,难免有所出入。且又历经几月,情况有变……”
赵琛想了想,吕庭轩偷来的惠瑞二王的卷宗,除了银库数目不凿之外,罪证倒是翔实,坐实了二王的罪名,这才令两州守军闻之倒戈,将其剿灭。
赵琛于是问:“那依吕卿之见,眼下朕往西直取甘州,可有胜算?”
吕庭轩摇了摇头:“依微臣看,陛下恐怕还需厉兵秣马,待几月之后,方可举兵。”
赵琛不满,问:“那朕就眼睁睁看着,雍州一日强过一日?”
吕庭轩却道:“陛下,靖王赵简乃陛下之臣。他既与玉夏交好,陛下何不命他出兵,攻打玉夏?”
赵琛闻言,眸色一亮。
吕庭轩继续道:“赵简若是遵旨,则雍州与玉夏两败俱伤。他若抗旨,陛下便可出兵讨伐……”
赵琛想了会儿,仍觉不妥:“他若抗旨,再联合玉夏,以如今朕手中兵马,只怕不敌。”
吕庭轩笑道:“陛下难道忘了,还有北狄?”
赵琛一愕,看向吕庭轩。
吕庭轩揖道:“上一回,陛下潜龙邸太子府上捉到一个北狄探子,陛下交给了臣查办,陛下可还记得?”
赵琛这下想起来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吕庭轩又道:“臣查清楚了,那探子乃是北狄王的二儿子赤那派来的,只为打探锦乡侯府姜云嫣是否入太子府为妾。那人屈打成招,说赤那本打算与姜云嫣成婚,连婚房都布置好了。却不想,姜云嫣嫁了赵简,身在雍州……听说赵简成婚之日,北狄还送去贺礼,足见赤那对姜云嫣仍旧念念不忘。而靖王赵简,则将赤那送去的贺礼一把火烧光,将来使斩于关外……赤那,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眼下,若有机会夺回姜云嫣,再许些好处,北狄如何会不听命于陛下?到时,陛下派兵与北狄两路夹击雍州,赵简还有什么活路?”
赵琛一径听着,一径默默打量吕庭轩神色。如今吕府冤薮得报,吕庭轩还有什么所求?为何要替他殚精竭虑?
赵琛收回思绪,问:“吕卿又有多少把握,北狄一定会出兵?”
“臣不得而知。”
吕庭轩实话实说,却又在看见赵琛面上失望之色时,起身跪地,拜道:“臣愿出使北狄,说服北狄王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