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琛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默然看了吕庭轩半晌——想这个吕书生,不想竟与自己是一路人,连自己心上的女子,都能拿来做饵。
若以时运论,五行缺德。
赵琛于是微微一笑,道:“朕若没有记错,吕卿必是还惦着那姜家大小姐罢?待攻陷雍州之后,朕便活捉了靖王妃,将她赏赐给吕卿,如何?”
吕庭轩眼中一闪而过的欣然,想掩饰却没有逃过赵琛的眼睛。他朝赵琛深深一拜:“臣领旨,扣谢圣恩!”
赵琛自龙椅上站起,静静睨着低伏在跪地上的人。
——那姜云嫣嫁去赵简身边,早成残花败柳,他自己是早就没有兴趣,不过是想借她折辱赵简罢了。赵简一死,她若还有人肖想,施舍给了他又何妨?
赵琛终是将吕庭轩扶了起来。
吕庭轩领旨出使北狄,退出了乾清宫。他出宫还没走到天和门,便看见皇后郭如是,大步流星往乾清宫而来,一边走,一边大声嚷着:“本宫没拦着他选秀,他就休想贬本宫哥哥的官!”
这个皇后……
吕庭轩暗自摇了摇头。
……
半月后,雍州便迎来了京城密使。
来者不是别人,乃是皇城近卫军统领顾贤闯。
顾贤闯一到雍州,见了靖王,便摒退左右,只留靖王一人,手执圣旨,宣道:“靖王爷接旨!”
靖王心下一沉,这道密旨,毫无先兆,不知赵琛打着什么主意?
靖王跪地领旨,只听顾贤闯道:“此值新旧交替之际,玉夏朝堂边防必不稳当,□□大可趁虚而入。特封靖王赵简为靖远大将军,领兵马四十万,攻打玉夏,直捣酒泉,占为上。钦此!”
靖王听完,眉间端凝。
雍州因与西域通商,刚刚有了点起色。赵琛明知这一切都是因为靖王与西域各国交好,却要他在此时攻打玉夏,自断活路。
然而,该来的终究会来。以赵琛的心胸,又岂能容靖王在西北一隅雄霸一方、拥兵自重?必要铲除而后快。
“臣领旨。”靖王面目平静地接过密旨,高举双手捧过。
顾贤闯见靖王恭敬应了,又道:“皇上派微臣此番前来,是为监军,既然陛下有令,事不宜迟,请靖王爷速速整顿兵马四十万,奉旨发兵,攻打玉门关!”
兵马四十万?哪里来的兵马四十万?
同为武将,同样魁梧健壮,可靖王比之顾贤闯,身材更加颀长,比顾贤闯堪堪高出了半个头。
靖王默然垂首看了顾贤闯一眼,道:“顾将军只需做好本份,本王之事,不必操心。”
说罢左手抵拳轻咳一声,稍瞬便有四名持剑的死士推门进来,将顾贤闯围住。
顾贤闯一惊:“你!”几个剑士能闯到这里来,说明他自己带来的护卫必已被靖王控制。
顾贤闯喝道:“大胆赵简!尔胆敢对皇上不敬!”他奉旨监军,他至则如皇帝亲至,赵简这是藐视皇权!
“捆下去。”靖王置若罔闻,不欲与他啰嗦。几个剑士趁顾贤闯尚未回神,一剑抹在他膝盖上,将人制住,捆个结实,拖了下去。
马骁在外头候着,此刻听见靖王唤他,推门进来,只见靖王在门侧站着,脸被阴影遮住,看不清神色。
“放话出去,”靖王声线沉冷,“就说……京城使者,在雍州被本王扣押。”
马骁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进门撞见被黑布口袋罩了头的,乃是顾贤闯。
“殿下……”马骁疑惑道,“扣押钦差,乃是……”
死罪。
可不等马骁说完,靖王一双凌厉的眸子便朝他看了过来。
马骁吓得“哎”了一声,屁股着火地去了。
转眼便入了秋。雍州的秋日特别萧索,叶子还没黄透,便被朔风硬生生地从树上揪扯下来,徒留光秃秃的朝天的枝丫。
浛洸庭已烧起了地龙,屋内温暖如春。香案上一只螭首双耳玉香炉,正袅袅飘渺着香烟。
“夫君,”云嫣窝在靖王怀里,若有所思,“嫣儿猜,吕庭轩必是逃去了玉夏……”
靖王听她说着,轻抚着她的长发,未置可否。
云嫣抬眼望他:“没想到吕庭轩认贼作父,竟恩将仇报,嫣儿真是看错了人……”
“此事与嫣儿无关。”靖王道,“他意在二皇兄和三皇兄,迟早是要离开雍州的。”
云嫣却忧心道:“如今惠王和端王已薨,他若再反咬夫君一口,该当如何?”
靖王轻笑:“没想到为夫竟如此无能,连个吕秀才都能咬上一口?”言罢又低声道,“除了嫣儿能咬,还有谁能?”
云嫣被他呼在耳边的气息弄得微痒,边躲边嗔:“好了,夫君,知道了,谁也奈何不得夫君,嫣儿说正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