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饶过了她,将人搂在怀里,抱成小小的一团。她身上还有小女儿的馨香,令人着迷。靖王轻轻嗅着,如痴如醉。
云嫣认真道:“惠王和端王已被逼自尽,若赵琛下一步要对付夫君,夫君打算怎么办?”
靖王低头看她,一寸寸抚着她的额头:“赵琛以为,雍州有四十万兵马,他不敢轻举妄动。”
吕庭轩谎报军情,说靖王有四十万大军。
靖王手里,哪来四十万大军?不过是靖王吓唬赵琛,令他不敢轻易对雍州下手罢了。雍州如今,满打满算,人马不过十来万,再加上五王赵钰领着的甘州驻军,堪堪二十万人。
云嫣闻言,愣了会儿神,忽不安起来,问:“若赵琛知晓真相了呢?”
靖王眸中不自意地闪过一丝阴沉:“若他探知雍州虚实,要率军西征……我只有一力死战。”
云嫣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冷,不禁骇然,忽地伸手按住了他的嘴唇:“夫君,不许说那个字!”
来雍州将近一年,虽地势苦寒,可云嫣却觉得只要他在身边,便是岁月静好、甘之如饴。若能这样一辈子与他默默相守,了此一生,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可一听他提到“死”,云嫣心里不由慌了起来:“夫君,若真到那一天……夫君答应嫣儿,无论如何,一定要保全自己!”
靖王看着她,看见了她眼中的慌乱,捉住她的小手细细捏着:“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云嫣缓缓靠在了靖王怀里,却实难放心——靖王的兵马只有十多万,若赵琛挥师西进,雍州如何能敌?赵琛直指雍州,定是为取靖王性命,到时,不仅雍州生灵涂炭,若靖王真有什么三长两短……
眼前似乎出现了熊熊战火,硝烟四起,大军压阵,兵临城下。炮火连天之际,所有人身上都是血迹如漆,而在城墙上指挥作战之人,被流蹿的毒箭射中,血流如注,跌了下来……下一幕,便是赵琛的黄龙大旗遍插城楼,而她心爱之人,被枭首挂于城墙之上……
云嫣不敢再想,跪起身来,抓住靖王的手:“夫君,不如咱们离开雍州吧?放下一切,找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只有你我,再没有人能找到我们……”
“不。”靖王看着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我肯苟且偷生,赵琛也不会放过我。”
他自从降生在这个世上,便与赵琛不共戴天,早已没有了置身事外、安然脱身之途。
他本是无所谓的。这么多年宫里的血雨腥风、边塞的刀剑无眼,他都一个人闯过来了。若他依旧孑然一身,不过是一刀一魂,拼到哪日,便算哪日。
可如今,他有了她。
为了她,他须得好好活着。
他怕,自己若受制于赵琛,再不能护住她。
……
不过两日,顾贤闯被靖王囚禁的消息便传到了京城。
赵琛从来不认为靖王会乖乖地替他攻打玉夏,却不想他竟明目张胆地扣押了顾贤闯。
这是公然与朝廷作对,谋逆篡位之心昭然。
然而,赵琛忌惮靖王兵力,又不敢立刻挥师西征,只能一时忍下,待吕庭轩与北狄周旋议定之后,再作定夺。
吕庭轩很快自北狄都城阿勒扎罕送来线报:
“陛下,北狄二王子赤那听闻此计,大为心动,但仍心有疑虑,要求事成后,大梁将蔚州赠予给北狄。为表合作诚意,赤那说服北狄王送来骆驼一千匹。请陛下示下。”
赵琛对吕庭轩留了个心眼,命人回道:“蔚州乃大梁边陲重镇,实难相让。吕先生且慢慢说服北狄,等西北的雪落下来。待大雪封了玉门关,再共襄讨伐之事不迟。”
等大雪封了玉门关,玉夏便是想向靖王赵简增援,人马也到不了雍州。
到那时天寒地冻,赵简退路已绝,北狄饿急了眼,赵琛再与赤那谈条件,倒好办得多。
……
这两日,因得知了雍州的困境,云嫣连连给哥哥写了好几封信,托他细细打听京城里的动静。
然而过了十天半月,都没有见到京城有只字片语传来。
云嫣心里着急,传福顺来问过几回,可次次福公公都回说,没有收到任何音信。
云嫣压下心里的失望,对福顺道:“若锦乡侯府有任何回音或口信儿,请福公公立刻知会本宫。”
一声“福公公”叫得福顺头顶冒汗,他不由得一个激灵,赶紧应道:“哎!遵娘娘的命,奴才谨记!”
福顺应完,也不敢抬眼看云嫣,麻溜儿地退出了浛洸庭的内室。
心下却是苦不堪言。福顺一直在靖王身边侍候,内院里云嫣的信件往来,也自然是由他代为跑腿儿的。
然而这两日,不知殿下与娘娘生了什么闲隙,殿下竟然吩咐,娘娘与外头的书信往来,一律要先交给殿下过目。还嘱咐说,不必让娘娘知道。
殿下与娘娘万般恩爱,娘娘总不能跟外男私信,给他戴绿帽子罢?
可殿下发话,福顺岂敢不听?
福顺更不敢告诉娘娘,这几日京城锦乡侯府,已经送来了好几封书信给娘娘。
却全数被殿下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