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渐冷了,雍州的冬天来得特别快,仿佛一息之间,便葱笼褪尽,唯余满目苍茫。
云嫣深居内院,因牵挂着雍州安危,对外头的事格外上心,天天命静训去城门哨岗打探消息。
可静训与赵再安刚刚成亲,正是新婚燕耳、蜜里调油,云嫣也不好使唤得太勤。
这日静训回来,神色异常凝重,说白璧关那边集结了大批人马。
云嫣心里一凛:“都是哪里的人马?”
静训道:“都是自北狄和京城的。北狄兵马十五万,再加京城郑幼宝率领的大梁士兵二十五万,共四十万人。奴婢听说,因赵琛与赤那结盟,召集兵马在白璧关会师,以烟火信号为令,分北路和东路包抄雍州。”
四十万人马都奔雍州而来,那便是大战在即!
云嫣心头狠跳,问静训:“甘州那边有何动静?”
若五王赵钰得知此事,定会先调动兵马防御,不可能坐以待毙。
静训恍然道:“奴婢不曾打听,现在便去!”
说着,静训赶紧又出了门去。
云嫣缓缓坐下来,定了定心神——这消息,靖王没有跟她提过半句,目今府上也不见任何动静。
而且,京城里哥哥和母亲那边,也没有一封信给她。
云嫣心头忽地一动,吩咐边上的青笺道:“你退下罢,替本宫传福顺来见。”
福顺乍听云嫣唤他,不敢怠慢,脚赶脚地跑了过来。可是到底心虚,不敢进屋,只垂手在浛洸庭门外阶下等着问话儿。
云嫣自然又是问他京城家书之事。
福顺将谎撒得心惊胆战,却听云嫣道:“福公公,头几回本宫托你送去京城的家书,迟迟没有回信。莫非是路上有什么兵荒马乱,邮路不通了不成?”
福顺面色如菜:“奴才不知,还请娘娘允奴才再去打听……”
“无妨。”云嫣却道,“许是路上丢失也未可知。本宫近日思念家母和家兄,又写得了一封信。烦请福公公再帮本宫递送出去……”
福顺只得应下。
“有劳福公公。”云嫣将信交给福顺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福顺就有一种,自己马上会死无葬身之地的错觉。
打死福顺,他也不敢让云嫣知道,其实之前云嫣托他送出去的那些信,压根儿就没出过靖王府的大门儿。
自浛洸庭出来,福顺一路天人交战——殿下让将娘娘的书信都交给他,可娘娘要是怪罪起来,只怕殿下也保不住他啊……
思来想去,福顺只能怪自己命苦,还是将云嫣的信老老实实交到了靖王手上。
只不过,福顺每次都偷瞄一眼,见殿下也没刻意藏着,拿到信便展开一目十行地扫过,然后便收起来,放在泽浦轩书房的案头上了。
可今日,信纸展开,竟是一片空白。
福顺吃了一惊——娘娘,竟在信封里放了一张白纸?
靖王了然,淡然一笑,收起了信。
果然不多一会儿,云嫣就冷着脸进了泽浦轩,站在了他们面前。
云嫣眼底怒不可遏,说出口的话却轻飘飘的:“一直以来,本宫只当福公公将信送去了锦乡侯府,没想到,竟是送来了泽浦轩……”
福顺心知要糟,也不敢回话,吓得两条小短腿直打战。
靖王一个眼神扫过,命福顺先退下去。福顺如蒙大赦,临走时还知情识趣地将书房的门轻轻关上了。
云嫣一转头,只见靖王面目平静地坐在案前,她口气不善地问:
“夫君可要给嫣儿一个解释?”
她知道福顺不过是奉命行事,所以一路跟着他过来,这才发现始作俑者。她写的那些信,一封一封,全数被靖王扣留,就放了他的案头——她可是人脏并获。
靖王却道:“外头消息纷乱,嫣儿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只怕白担心一场。”
云嫣不料他竟这么说,反问:
“夫君不想嫣儿担心外头的事,可为何又连哥哥给嫣儿的家书也扣留了?”
靖王解释:“若哥哥信中,没有提及嫣儿去信的事,嫣儿岂不是会觉得奇怪?”
他还有理了!
他怕自己穿帮,私自扣留了她的家书,竟然一点歉意都没有!云嫣的小脸烧得红膛膛,杏眼不可思议地圆瞪着。
靖王抬眼看她,又道:“嫣儿若想看,现在尽可以看。”
她哥哥姜云继来信,不过是告诉她二哥姜云林最近得了花柳病,寻遍偏方不得治。而二妹姜云萍则嫌弃姜毓给她寻的婚事,这几日卷了包袱逃出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