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夜半醒来,你只觉得喉头干涩,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在身体里交战。
“陛下……”易遇端过来一杯凉水放在你唇下。
“你怎么在这儿,身体可好些了?”你用虚弱的气声和他说着话。
易遇不回答,他喂你喝了水,扶你再次躺下,“陛下睡吧,睡一觉起来会好许多。”
“睡不着……难受……”你无意识抠动枕边的织物,皱眉熬着。
易遇给你更换了新的凉帕,“陛下昨日便是这样照顾我的,我都知道。今天换我来照顾陛下。”
他说完躺到了你身侧,半靠在床头,将你带到胸前搂着,轻柔地按摩你头上的穴位,“卫老以前教过我,这些穴位可以缓解头痛之症。”
“嗯……”
最后也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真睡着,竟也熬过了这一夜折腾。
早上你在易遇怀中醒来,两人面色都极难看,睡得也不太安稳。你轻点他浓密的睫毛,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雨。
门打开,卫寻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今天他没有再戴面巾。
“卫寻……”你的声音简直比老驴拉磨还要难听一些,“你脸色好难看。”
易遇悠悠转醒,他为你拢了两下被子,半坐起看向外间,“卫老可是也染了时疫……”
“嗯,早就预料到的事罢了。陛下快喝药吧。”卫寻淡然地应和,他的声音比往常也要虚弱很多。
易遇先为你端了药,你也乖乖喝了。这时候再和卫寻计较药苦不苦多少就有点任性了。
“蓬莱洲还有人可用吗?”你皱起眉头苦得直摇头。
“没了。”你随手一指,让卫寻自己找位置坐,他也不拘虚礼,在近处的圈椅坐下歇息。
“陛下莫要担心,臣今日觉得已经好转,臣会照顾陛下的。”易遇喝了属于他的那碗药,起身又给你加了两个软垫。
他喝药的动作干脆,丝毫没有平时你从旁看着时那般艰难。
卫寻在你示意下给易遇仔细把了脉,留下一句不可劳累,便被你赶回去休息。
易遇忙里忙外,又是开窗透气,又是拧凉帕子给你敷额,直到气喘吁吁才坐回床边守着。
时疫来势汹涌,瞧着也是可怖,救治不及时者亦有丧命风险。易遇前日烧得滚烫,意识混乱之间都觉得自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却感觉到有人悉心为他擦拭身体散热,用冰凉的勺子一点点给他喂水喂药。
他还听到了轻软的呼唤,叫他快快好起来,会允许他从族中带个亲近的孩子回来,视如己出……
但他哪里想要别人的孩子,他想要的无非是与你命运相连的、无法被任何事物斩断的一缕牵挂。
靠这念想撑着,他熬过了最是难受的一天一夜。
“臣不要别人的孩子,臣想要的只有陛下。”
“陛下要快些好起来。”
被疫病熏染过的嗓音低沉粗粝,听着颇有些凄惨,他微垂的眉眼只是淡淡地看过来,没有落泪却更胜过哭哭啼啼的心碎之姿。
“嗯,你也是。”你轻轻回握他一下。
日子仿佛回到了刚开府的时候,没人伺候,屋子也简单枯燥,但却有意中人相伴。
两碗药,你喂我我喂你,腻歪极了。卫寻拖着病体,还要见你们这样黏糊,更是懒得来。后面索性放门口便离开了。
到了夜里,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端着两碗阳春面出现。是第一日昏倒的小宫人。
“奴一条贱命,却拖累了陛下和淑主,奴该死!”他面色还泛着白,递上托盘便以额抢地磕在青砖上发出咚咚的声响,“陛下菩萨心肠,还命卫医正救了奴的命,奴愿誓死效忠陛下,生生世世只做陛下的奴才!”
“咳咳咳、起、”易遇端着面不方便动作,你草草挥手叫他起来,“不必如此。养好了身体安心当差就是。”
“这面,是你做的?”
“回陛下,是的……蓬莱洲的宫人们都病倒了,奴比他们都病得早些,幸得医治,好得也快些。奴便擅自做主准备了吃食……奴愿为陛下试毒!”小宫人再次伏地。
“不必了,拿过来吧。”
为了给你下点毒,还要弄个时疫出来,大可不必。
一碗无甚滋味的面条下肚,发了丝丝汗,倒是松快些。你靠在易遇身上,两人坐在秋千上缓缓摇着。秋日的凉风沁入额间缓和了些许体内的燥热。
“阿遇。”
“陛下,我在。”
“你可后悔入我后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