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你在运气一直都很好。”
绿珠咬了咬嘴唇,看着明夜的表情由浅笑慢慢变得清冷,她把桂花糕推到明夜怀里,
“别说什么有的没的,姑娘运气好着呢。”
绿珠想不通:姑娘总喜欢考虑很多,人一生短暂,何必瞻前顾后,快活最重要了好吗。
明夜把一块糕点放进嘴里,重新扬起笑容,重重地嗯了一声。
明夜抬头,珍珠耳坠摇动,她的视线透过人群定格在一个熟悉的侧脸上。
明夜蹙眉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拉着绿珠往无光的地方躲,偷偷回头看那人发现没。
好在簇拥的侍卫们正忙着挡开一条道,没看到匆忙躲起来的明夜。
绿珠也透过缝隙望过去,看到那人喃喃道:“咦,太守家的公子?他怎么从红舫的方向出来?莫不是,又来找姑娘的?”
明夜将食指竖在唇前,示意绿珠不要说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嗅到了极为浅淡的血腥味,和打铁铺子周围的味一样,带着铁锈气。
味道越来越浓厚了,难闻。
明夜蹙眉掩鼻,侧脸望向一个黑暗的墙角,被灰布包裹、灰头垢面的少年在瑟瑟发抖,手臂和腿上布满鞭痕,细看伤口还淌着血,脚上只剩一只草鞋,被欺负的好生凄惨。
明夜压低声音朝他喊:“你身上的伤严重吗?”
蜷缩在黑暗阴湿地方的少年猛摇头,似乎不想她靠太近,使劲往更黑处缩,眼睛隐藏在刘海下,看不见情绪,像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猫,危险又脆弱。
明夜:“你不必怕我,我不会伤你。”夜风把她衣上的暖香吹到江火明身旁,江火明不自在地抬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眼睛因为惊讶瞬间瞪圆。
好……好漂亮的姐姐。
明夜试图走近,见他没有害怕再上前,她蹲下身关切:“若没有银两,我这有一些可以给你,你快去找个大夫看伤,否则严重了想治也治不了。”
绿珠举着糖葫芦好奇凑上去,江火明嗅到绿珠手中的酸甜味,咽了咽口水,眼神一触便移不开那包裹晶莹糖果的山楂。
绿珠见自己的食物被盯上了,立刻把糖葫芦藏在身后,皱眉凶巴巴地说:“喂,别看了,我家姑娘心善才会施舍你,我可不会啊。”
江火明被这句话吓地收回视线,捏紧袖口,低头盯着地面,认真的样子好像地上真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非看不可。
明夜转头看了看正在啃糖葫芦泄愤的绿珠,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像小孩子。
她把装着桂花糕的纸袋递给江火明,温和地说:“饿了就吃点桂花糕吧,糖葫芦只剩那一支了。”说罢,就把荷包里仅剩的一枚银子塞到他手里,叮嘱他找个医馆便起身离开。
“绿珠,我们回去吧。”
昏黄烛光中,晚风撩动美人柔软的长发,也撩动身后这个少年的恻隐之心。
待明夜走远,潜伏在树影中的老乞丐们立马上前抢夺他手里的银块和糕点,嘴里骂骂咧咧全是脏字,把他身上翻了个遍,拉扯拖拽之间,他沾满泥灰的袖口露出一道银晃晃的光,有眼尖的伸手去抢。
根本没想过,那不是银两,而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片刻后,惨叫响彻夜空,月色之下,血气弥漫。
江火明从血泊之中拾起染血的银块,拿在眼前打量,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笑。
“京城山水真会养美人。”
“看来今天接的任务是完不成喽。”
湖风凉如水,明夜踏着清冷月光,湖畔有情人放花灯、戏流水,低语呢喃许愿。
刹那间,明夜不合时宜地回想起:自己也曾与心悦人放过一盏独属于她的花灯,只不过那人已经弃她而去,说是要去瀛洲看神仙,她明白那不过是放下她的委婉借口。
懂事的她端起茶盏,滚烫的茶水有意地抖落在手背上,烫红一片,口中泄出嘶声,倚坐在窗沿饮酒的他急忙牵过她的手蹙眉心疼,耐着性子给她上药,责备她的不小心。
他像一个小老头叨唠:“你不会照顾自己啊,哪天我不在你身边,你以为我不会心疼……”
明夜撅着嘴,眼睛闪着泪光,又是苦恼又是高兴偷瞧他纤长的睫毛,摇头嘴硬说着没事,手还一个劲地往后缩。
他是风流倜傥的峨眉山修士,寿命当然非凡人能比,红颜知己自是不可能仅有一个,当时的他,缺的不过是磋磨漫长岁月的工具。
可眼前的他这一刻心疼自己了,不是吗?
也许她早就料到结果:无情人伤有情人,玩弄感情罢了。
温柔的晚风怜惜地抚摸她的头顶。
明夜抽了抽酸涩鼻子,用衣袖擦拭已经满面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