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悄然间褪去,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一夜无眠的江锦年被桃儿唤去了江锦惜的阁中。
刚迈入阁门,就看见院子里的江锦惜身着淡绿素衣,正俯身欣赏着水缸中含苞待放的荷花,在她的周围有好几只小蝴蝶在翩翩起舞。
江锦惜余光瞄到江锦年来了,但并没有抬起头看他,反而装作没看见他似的自顾自地流连于几个水缸之间,目光辗转在精心养着的各个花苞上,像是在等着江锦年先说些什么。
江锦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氛,想着怕是江锦惜已经知晓了凌晨那时的事情,心里估计因此在窝着火气,但又不好说他些什么。
“姐姐……”江锦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倘若我不唤你来,你想一直瞒着我不成,还是想让我从别人口中知晓你的事情?”
江锦年不知该作何回答,赔笑着挠了挠头。
江锦惜瞥了他一眼,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让桃儿叫来了一个护卫。
江锦年一见此人,就瞬间明白了江锦惜的想法。
“姐姐,你这是干嘛?我不需要啊。”
江锦惜瞪了他一眼,愤愤地说道。
“你需要,身为你亲姐姐的我也需要阿羽来照护你,也替我看着你,而且除了阿羽我也信不过别人。”
“可是,姐姐,阿羽是母亲留下保护你的啊……”
“别那么多可是了,我心意已决,只有阿羽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你看看你自己都什么处境了,还有闲工夫担心别人,还有,别把我当傻子。”
江锦惜随即望向阿羽,眼神中有些黯然。
“阿羽,我弟弟就拜托给你了,你多替我看着点儿他……”
起初阿羽的眼神里还透着些犹豫,但看着江锦惜的眼睛最终还是妥协下来,对江锦惜行礼后来到了江锦年的身旁。
这时,太监李德来替江洹传唤江锦年前去宣政殿一趟。
江锦惜看了一眼他们,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转身进了屋门。
江锦年瞧了瞧身侧的阿羽,此刻他黑着脸,别着头不去正眼瞧江锦年,比宋承辙还要木讷,心想身边怎么又来了一个闷葫芦。
江锦年不自觉地就这么观察着他,阿羽似乎不习惯被人盯着看,假装咳嗽了一声,这才让江锦年回过神来,不屑地道了声“阿羽哥”。
“叫长羽就好。”
长羽在说这话时,不带丝毫感情,眼睛虽然在看着江锦年,但心绪好似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江锦年一下子语塞住了,本来心中已经想好了自己和长羽接下来的谈话,以此打破这份尴尬,可全被这小子一句话打乱了。
江锦年“切”了一声,心想不就是小时候恶作剧,趁着长羽在河里洗澡把他衣服偷走了,后来自己有事耽搁也就忘到九霄云外了,导致他在河里泡了一天,晚上才敢回到宫里而已,不过谁让他向江锦惜告自己的状,让自己抄了好多遍特别厚的《礼经》,两天两夜都没合眼,没吃好,更没睡好。
江锦年一想到这儿,索性也不愿意去搭理他了,提脚就向阁外走,准备前去宣政殿。
不一会儿,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江锦年不用往后看,就知道是长羽应江锦惜的要求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
江锦年脑中闪出一丝想要捉弄他的念头,于是开始拔腿就跑,看看长羽是否能追上自己,李德刚想叫住他,可他一溜烟就跑远了,结果长羽和李德就被自己远远地甩在身后。
江锦年一口气都跑到了宣政殿阶下,自己累得不行了,停下来气喘吁吁地看向后方,可一点长羽的影子也没有。
心想,这人可真没意思,比宋承辙还要乏味多了。
于是江锦年待气息稍稍恢复,理了理衣裳,缓缓上了台阶,来到了宣政殿门前。
随着殿门旁太监的通传,江锦年大步迈了进去,紧接着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宋承辙和苏如霜。
江锦年来到殿内,向坐在王位上的江洹拱手行礼,江洹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微微颔首,示意他站到旁边去,江锦年不明所以,只得站到一旁细细地听着他们的谈论。
“君上,我真不知此事啊,定是有人冤枉于我……”
“冤枉?”江洹听后怒目圆睁,抓起太监递来的茶盏就摔在了鲜红的毯子上,茶盏霎时就炸开了花,碎片四散奔逃,而江洹似乎被茶水烫到了,焦躁地甩了两下手。
这茶盏一摔可让在场的所有人吓破了胆,顷刻间都跪趴在了地上。江锦年也没见过江洹如此恼怒失控的模样,也不禁有些惧怕这样严肃的父王。
“苏如霜,你跟寡人说你冤枉?你可知这件事在正阳都传成什么样子了!现在人人都说寡人为了笼络苏家这一强大势力才想要重立世子,才想借你苏家的手不背骂名地除掉寡人其他的儿子,今日早朝都有别国使臣来明着羞辱寡人,寡人的脸都让你们苏家给丢尽了!苏如霜,你是不是觉得寡人活得太久了,早点死了好给你的儿子腾出位子来,你好来当这当朝的太夫人!”
江洹说着便气得站了起来,兴许突觉头晕目眩,扶着额头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苏如霜看起来也害怕极了,表情上极尽委屈。
“君上,惶恐啊,苏家供献的马车已经是属于宫内了,您知道的啊,父亲他定不会这样蠢笨,拿来作出如此忤逆君上之事的,更不会为了权利使计来谋害其他公子的性命啊,请求君上从牢狱中放出父亲,请君上一定要相信苏家和妾啊。”
“这让寡人如何信你?这江国都快信不过寡人了,你非要让寡人在这史册上留下万人唾骂的罪名吗!”
江洹气得身体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紧握着的拳头一下下锤在扶手上,声音震得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