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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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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见虞循眉头微蹙,目光如炬地看过来,面上的不悦十分明显,他只垂下头,小声嘟囔着:“本来就是,以前游历之时的好友做了恶事,虽说也是心痛不忍,可也是十分果决的秉公办事,偏遇上宁娘子,被迷了心窍……当初怎么就对宁娘子一见倾心,牵肠挂肚了呢。”

他的声调不算高,只路途上人影稀少,两人又是并列而行,阿商这些牢骚还是被虞循听见。

虞循咽下了斥责的话,也不禁自问:是啊,怎么就对她念念不忘,一往情深了呢?

宁知越不告而别后的那段日子里,他也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朝夕相处却也足够了解这个人。但他在心内暗自思忖时,又很难忽略,也不想欺瞒自己,其实是在雪松林里见她的第一面,便将她放在心上了。

他说不出是因为什么,样貌?还是才情?他觉得都不是,只是因为初见她时心中徐然滋生出的一种感觉。

诚然,宁知越的模样可以称得上仙姿佚貌,其才学也算得上博识,但这些都是后来相处之时才赫然发觉出的一种除开心中异样的感知外,引他注目的优点。

他记得遇见她的那一日,他带着阿商到邢州郊外雪松林里赏雪,被追赶她而来的几名商人打扰,待劝退那几人后,正准备反身回到亭中,忽觉一片银装素裹的雪松之中,与亭子相隔不远处,有一棵在扑簌簌往下抖落积雪。

他走近时,她一身单薄的冬衣,伏在粗壮的雪松枝干上,半边脸压在树枝上,只留了另一半盈润且烧得通红的面颊,缀了几簇莹白的碎雪,瞧不出她形容如何俏丽,更显露不出她日后所展现出灵巧黠慧的十之一二。

可他当时乍见,已如雷击一般的震颤,与暗夜里的一点火星相对,她是那冰天雪地里明媚又有温度的色彩,比他在亭子里烧得翻腾的热茶还要熨烫人心。

也因为这一份悸动,他循规蹈矩的前半生里,头一次有了越礼的行径——他让阿商去将表妹周熙然寻来,让其将宁知越带回周家医治,并借着她再周家养病,尽可能地打听一些她的事,将她多留些时日。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周熙然听得他这番话时不可置信的样子,她讶然一阵,咂摸出这番言辞背后隐晦深意,像是抓到他把柄一样兴奋地围着他跳了一圈,打趣一番才罢休,继而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周熙然年纪不大,又个是古灵精怪的性子,甜言蜜语是张口就来,他不知她是如何游说,宁知越在周家养病中,她便已经弄清了宁知越逃难到邢州的来龙去脉,更是顺势叫她留下来,没过几日还光明正大的为他引见。

原本为结识宁知越,他准备了许多说辞与解释,周熙然这一招,便将他的那些准备全推翻,叫人措手不及。

不同于以往求学问道、官场谋求的胸有成竹,这一段偶然邂逅的缘分,才叫他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做天遂人愿。

此后的日月里,因周熙然从中调和,他与宁知越日渐熟悉,方知她会武能文,只这“文”一道颇不同寻常——若以寻常人读书习字的方式来看,她称不上好学,甚至于会被视为顽劣不堪,她于诗文一道并不通透,只读诵过,背过也就抛之脑后,但她喜好颇杂,于是另辟蹊径,凭着自己喜爱的某一事某一物反过来研习相关的诗词经集,寻摸自己所愿了解的内容,若有必要,再通读全文,于是乎,于文一道称她博学也是言之正当。

此法虽于他这样从小正经规矩的读书人看来,颇不引为正途,甚至可以说出格,但他听得宁知越如此,却觉得这样才是她,视线就更加没法从她身上移开,就是周熙然和周陆然也都全都为她倒戈。

真要问为什么?或许只因当初遇见的是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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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暮色下降,城门禁闭前,虞循与阿商赶回县城,待回了县衙,虞循倏而想起这些日子疏于管教周陆然与石僧,却又在县衙中不见二人人影,倒不知两人在做些什么,既然想起,目下案情已宁知越那边的线索,进来恐怕会不太平,再叮嘱两人几句也好,遂先往二人所在客房去瞧了一眼。

还未进屋里,只在门外,便听得屋内两人高谈阔论议论着什么,很是兴奋,见虞循出先,周陆然一怔,继而欢愉地蹦跳到他身边。

“表哥,你从哪里来,怎么一日没见你们在县衙?”

虞循简单的交代了去处,得知他们去了慈安寺,很是怃然,“啊,宁姐姐去了慈安寺,你们也去了,怎么不带上我们?”

虞循没回答,只诧异两人竟知晓宁知越去过慈安寺,问了缘故,方知两人去过施绮宅子见过宁知越,又得知祝十娘和孙齐来了南漳县,本也忧心两人说了不该说的,之前也就罢了,之后可不能再说了,于是嘱咐两人。

周陆然乖顺点头,“宁姐姐已经说过了。”他虽懵懂,却也留意到宁姐姐与表哥,甚至石僧都很提防着祝十娘夫妇,本想问石僧,却总是被旁的事扰乱,这会想起,便问虞循:“祝十娘夫妇是不是有问题,你们都防着他们。”

虞循不忌讳告诉周陆然和石僧真相,只是真相究竟如何还未可知,需得等到拨云见日之时方能明确说他们的确是帮凶,因而只道:“是有些问题,但你们只装作不知道就好,还有被人跟踪……此时我暂时无法分神去理会,为防他们对你们下手,你们最近也不要到处乱跑,待李漳和萧盛回来了,再让他们跟着你们去寻人。”

周陆然忽而喜道:“这个表哥不用担心,宁姐姐已想了一个主意,让世子带着我们去找人。”

姚琡?宁知越为何如何安排,姚琡竟也答应了?

虞循问他情由,周陆然道:“宁姐姐说,世子跟着她总是碍手碍脚,让他留下来也不能就在边上看热闹,也得帮他做点事,所以有了这样的安排,世子也就没有异议。”

虞循迟疑着,点了点头,“也好,世子身份在那儿,身边又有两个侍从,有他在,凶手也不敢真做什么。”

说罢,便让两人早些休息,径自与阿商往案卷室去。

阿商看出虞循神色有疑,他也颇好奇,问虞循,“宁娘子此举是不是有些怪异?”

虞循反问他,“何处怪异?”

“小人这不正是不知道才问您的,您不是知道吗?”

虞循脚步缓下来,“是觉得有些奇怪,像是故意调开姚琡,但可能真是我们草木皆兵了。左右萧盛与李漳明日便会回来,届时我在调一人去跟着她吧。”

正说话间,两人正待进案卷室,便听外边传来两道急促地脚步声,直奔这一处来。

虞循顿足在廊下站定,少倾,便见月洞外许仲昇一脸急色,领着同样一脸寒霜的姚琡过来了。

姚琡一边四下张望,又往屋里扫视两眼,方回头问他:“敏敏有没有来找过你?”

虞循脸色一凛,心中顿觉不妙,“没有,怎么了?”

姚琡咬咬牙,“她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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