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到了雨季,房间里昏暗,阴沉的天空像是能把希望也吸走。
李择研坐在床头,拿过一个洗好的苹果用刀细细削了起来,李锋还在睡着,按理说苹果不马上吃就会氧化变色,但她控制不住。
她不恨李锋的,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后背,他付出了很多才把她养大成人,她终究不会恨他。
可是。
撕毁的纸张、无声的压迫、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一场又一场的对峙,这些,这都是真实发生的。
真实发生的事,要怎么样才能当作未曾听闻!
可悲她只是个作家,不是个演员!
“嘶~”
刀尖割伤了指腹,鲜血夺目地占据瞳孔的一席之地,李择研愣愣盯着,直到一旁床位的阿姨提醒,刺痛和清醒才蓦地回归大脑。
起身去盥洗室洗了血水,又从书包里翻出创可贴,李择研随便包扎一下,重新坐回椅子上削那还削剩一半的苹果。
过了会儿,带着呼吸管的李锋醒了,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下意识就要拔掉鼻子上的吸管。
但李择研及时按住了他,说:“别动。”
“择研,你怎么在这。”李锋开口,那声音滞涩得像张老旧残缺的唱片。
李择研把手收回来,淡淡地说:“你晕倒了,张姨把你送来医院,又打电话告诉了我。”
“我这都是老、咳,老毛病了,是你张姨太大惊小怪了,咱们待会就回去吧。”
“晕倒”二字让少有焦躁的表情浮上李锋那张皱纹渐生的脸,尽管他浓黑的长眉仍显得精神尚在,但粗喘的呼吸还是曝露了他不再年轻和健康的事实。
李择研攒了眉,察觉心里仿佛有条铁质样的锁链,那锁链拧成了单套腰结的样式,她越挣、越紧。
“上次你来成铎,检查结果为什么没和我说?”还是扯了个苦涩的笑,李择研问道。
李锋目光闪躲,声音却又开始慢慢听不出破绽:“不能影响你学习,我已经影响过你一次,不能再有一次了,何况我觉得,这就是件小事。”
“小事?!”李择研气血上涌,“难道要再像今天这样不省人事地被送进医院,要我着急忙慌地买票回来看你,要这样,你才不会觉得这是小事,才觉得满意吗?!”
尾调上扬,含着怒意,分明是带了埋怨和愤恨的,所以李锋忽然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闭紧了嘴倔强地不肯说话。
李择研无计可施地笑出声,侧过头去平复心情。
好一会儿,她才对着看向窗外的李锋斩钉截铁地道:“我问过医生了,今明两天你在医院休息,后天我们就回成铎,然后再做一次检查,该做手术就手术,该药物治疗就药物治疗。”
“我拜托你,照顾好自己,好起来。”李择研有气却无力地说着,满身的力量都仿佛打在了棉花上。
沉默不语的李锋仍久久望向窗外,直到这满屋的静谧都化成淬毒的尖刀,直要把两个人都同时捅倒在地上,他才转过头,开口道:“择研,是我拖累你了,你该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但一定、一定不要当一名作家,算爸求你。”
这话就像惊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