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崇华府门外鞭炮一声炸响,迎亲队伍整列门前,道路两旁乌泱泱都是围观的百姓,想要一睹公主娶亲的盛况。
与此同时,酒楼之中——
说书人扇子一合,摇头叹道:“世上姻缘不可强求,两情相悦本就难得,遑论善始善终?”
说罢,扇子向窗外一指,遥遥望去,即使隔着一条长街,观那门前攒动的人头,也能感受到喜气洋洋的结亲气氛。
不过,大家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假象罢了。
谁不知,公主心上人战死沙场,此后她一人守在边疆,一守便是五年。
说书人道:“且说当年三公主江榆与小将军孟融,当真是旗鼓相当,天造地设,本来水到渠成的姻缘,只因生逢乱世,竟使红装换戎装,喜堂变灵堂,意中人泥下销骨,有情人独守边疆,山河恢复,却天人永隔,如今阴差阳错,鸳鸯乱点,公主偏偏就娶了……”
“诶?”
说书人话未说完,便被一位听客截断了话头。
临窗一女子瞧着远处崇华府的动静,奇道,“你们瞧!公主怎么自己骑马跑出来了?这是去哪?不会是因为不满意未来驸马,要私奔吧?”
“去你的吧,公主哪里需要私奔?”
“你见谁一个人私奔的?”
七嘴八舌地,众人都好奇地围到窗前,果真见公主身着喜袍,快马加鞭,朝一条小道扬长而去。
“豁!真是公主!”
大家顿时将说书人抛之脑后,纷纷猜测起来。
江榆一人一马,携了婚贴便飞奔出府。瞧着拥挤的大街,果断勒转缰绳,抄近道去截送亲队伍。
上一世她与状元郎成婚,成亲两年,二人龃龉不断,没什么夫妻情义,最后一死一离,两败俱伤。
她死得太过窝囊,被冠以谋逆罪名,血溅长阶,而状元郎被连累流放边疆,永不复用。
重来一世,她打算直接退掉这门婚事。
只可惜,她偏就重生在大婚这一天,实在是杀她个措手不及。
好在,不算太晚!
她又是一鞭,马儿一声长叫,蹄下生风。
“吁——!”马蹄扬起,江榆夹紧马背勒紧缰绳,烟尘起处,只见红衣白马,稳稳立在浩荡的送亲队伍前。
喜娘瞧见这劫亲一样的架势,在风中凌乱:“殿下,吉时未到,迎亲也要在前面那条街迎,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江榆翻身下马,道:“停轿。”
喜娘越发摸不着头脑了:“殿下,这……不合规矩啊。”
江榆眼风凌厉一扫,让人心生寒意,她久在沙场,眉宇之间英气勃勃。
她还是那两个字:“停轿。”
喜娘只知道江榆在边疆五年,传言喜怒无常,一时心中没底,只好一挥手,示意道:“将轿子放下。”
放下的一瞬间,风吹帘起,轿中光景一闪而过。
喜娘不解地看着江榆,只见她径直走向轿子,紧接着一把撩开轿帘。
喜娘忙道:“哎,殿下不可——!”
然而已经晚了。
帘子掀开的瞬间,红光夺目,里面的人静静坐着,红纱下隐约透出面容的轮廓。
江榆一手将轿帘撩到轿顶,另一手撑着门框,半边身子探进轿子。
江榆微微诧异,没想到以状元郎那般烈性,坐在轿子里竟然这般安静。
红纱覆面,从外面看,看不清纱下之人的面容,但隔着一层纱看外面,却能看得分明。
江榆一双清炯的眼睛眨呀眨,像个不守规矩的孩子。
她掏出婚贴,递上前:“这门婚事你若不愿,将这婚贴毁了也无妨。”
纱下之人无动于衷,没有接过,只有头微微一抬。
江榆莫名觉得,红纱下那双眼睛一定在紧紧盯着自己。
以为是他不信,江榆又道:“我也不愿和一个素未谋面之人成亲,这婚贴你毁了也算我的,难道你愿意嫁我?”
京中她早有恶名,旁人皆道她是嗜血魔头,杀人不眨眼,形同罗刹。
这门婚事若是被她退了,于谁不是绝处逢生,柳暗花明?
纱下之人终于缓缓开口:“大喜之日,殿下确定要退婚?”
声音清朗,平和如水。
然而这不是状元郎的声音!
意外之余,江榆掀开对方的盖头。
“你是——!”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四目相对,江榆一愣,恍然置身梦境,周遭皆为幻象。
眼前之人与年少心上人的面容逐渐重合,融为一体。
到底是理智回归,没有问出那句“你是谁”来。
可是,真的太像了。
轿上坐着的是谁?
江榆退出轿子,周围人也都茫然地看着她。
意识到重生后,她急急忙忙抓了婚贴就出来了,还没看一眼这婚贴上写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