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为公主,最不缺的便是巴结讨好她的人,岂有忤逆者?
甩手掷下贵重的佩剑,道:“既是侍人以色,不会跳也得跳。”
那人迟迟未动,也不发一言。
众目睽睽之下,江榆走过去摘掉他的面具。
玉片之下,眉舒目朗,如沉秋水。
满座讶然,江榆也是一惊。
嘁嘁喳喳的议论声四起:
“这不是孟府的长子孟煦吗?”
“他竟好龙阳?”
“陛下不是正有意让他做驸马吗?”
“这笑话可就大了……”
江榆这才明白自己错将孟煦当做娈公,沉默思索良久,只好道:“原来是你,本公主胡闹惯了,将你约到此地,多有得罪。”
众人恍然大悟,随即有些哭笑不得。
哪有将人约到风月场所的?
也只胡闹惯了的公主做得出来。
不过再看向静立的孟煦,身处此间反倒越发显得霞姿月韵,孤鹤出群。
虽不及孟融将军气宇轩昂,但也配得上公主英姿。
·
江榆心道:原来竟有龙阳之好……
那时她还不知孟煦嫌她丹难女子的身份,竟还为他开脱。
她脸上浮起一抹冷笑,几个娈公当即又是一阵毛骨悚然。
江榆像是想起好玩的事,道:“你们讲的都好,都有重赏。明日到我府上西斋拿钱。”
她扯下随身玉佩,以作信物。
西斋?
崇华府的账房吗?
几个娈公互相看一眼,随即一拥而上都去抢桌上的玉佩。
你争我抢中,楼上突然闹出巨大动静。
“咣咣!砰!”
“救命啊!”
众人的注意瞬间被吸引过去。
楼上一个瘦弱的娈公夺门而出,慌乱地往楼下跑。
然而还没跑几步,就被身后的一个彪形男子抓住了衣领:“你他大爷的!老子付了钱的就好好侍奉老子!”
那男子一扯把娈公扯回来,甩手就是重重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拍在娈公脑袋上,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
娈公歪歪扭扭地转了个圈,好似无骨鸡一般靠着墙滑在地上。
江榆收回目光,自顾自斟了杯酒,发现身边几个娈公都担心地看着上面。
绿衣娈公喃喃道:“王伯奇怎么又来了,这一晚上下去,命都没了……”
江榆听到这话,眼神突然一暗,问道:“你说他是谁?”
绿衣娈公抖了一下,回道:“王伯奇,宫里王大人的儿子。仗着他娘是圣上身边的红人,在京城为非作歹,横行霸道。”
刚说完,便听上面的人道:“还作无谓挣扎?等着死吧!”
这话清清楚楚地传下来,江榆握杯子的手指节发白。
她抬眼,仿佛又看都到无边夜幕下,火台烛天,百官林立正清殿外,俯视的眉眼如同鬼魅一般。
她孤身立于阶下,身上盔甲未褪。
寒风凛凛,宣读罪诏的声音戛然而止。
宫中卫兵持刀把她围在中心。
王赢护在江荆身前,道:“江榆,死到临头,还作什么无谓挣扎?千刀万箭,岂有命在?”
身为内侍总管,又是圣上宠信,王赢几乎只手遮天,彼时更是嚣张至极。
她总览宫中内务,在帮助江荆除掉江榆这件事上,可谓煞费苦心。
恨意涌上心头,江榆回过神来,放下杯子。
绿衣娈公抬头,看见江榆站了起来,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殿下……救救他吧?”
那瘦弱娈公看上去奄奄一息,脸上满是污血淤青,气若游丝:“救……救……”
王伯奇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轻而易举便将他整个人提起来:“你看谁敢来救你?”
楼下笙歌依旧,欢声笑语。
偌大一个暖春楼像是混乱的戏台,各唱各的。绮丽夸张的布景铺就成欲望的温床,到这的人哪有一丝理智?
瘦弱娈公叫天天不应,绝望地歪着脖子。
正在此时,他耳边突然听到“噔。噔。噔……”的声音。
步子踩在台阶上,不急不缓,越来越近。
江榆握着剑拾级而上。
临死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压制已久的恨意此时疯狂蹿升。
王伯奇突然觉得身后一凛,仿佛黑云覆顶。
刚一转身,便听“唰!”的一声亮响,裆下一阵风过。
裤子瞬间松垮地堆叠在脚踝处。
江榆已经收剑入鞘,空中一道光弧一闪而过。
片刻的安静后,凄厉的惨叫如同裂帛:
“啊——啊——!”
众人纷纷探头朝楼上看去:
“怎么了?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
“……”
众人只瞧见江榆阴沉沉的背影和明晃晃的剑。
剑尖滴着血。
而王伯奇的脸痛苦地扭曲在一起,腿间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大家十分识趣地收回目光:
“刚刚说到哪了?”
“今晚月色真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