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江榆前往徐风来的屋子,扣响窗户,将饭放在窗边。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江榆又敲了敲窗户:“徐风来。”
“殿下?”里面一阵小跑的脚步声,徐风来走到窗前拉开一丝缝,问道,“怎么是殿下?”
窗缝中溢出白雾,还有淡淡的药味,江榆道:“在熬药?”
徐风来语气里还带着笑:“嗯,想再试试。”
江榆道:“当初你说要制出三不觉,也是想以身试毒?”
徐风来没料到江榆突然这么问,一时沉默了。
江榆知道了答案,道:“难怪斥自叫你徐疯子。”
“那都是小孩子的胡话……”
江榆道:“我身上的毒,你不必过分操劳,眼下你自己的身体要紧。”
徐风来听着莫名感动了一下:“殿下,难道你有把握找到解药了吗?”
江榆没有正面回答,看向隔壁,道:“我不喜欢欠人情。”
·
隔壁屋中,孟煦将饭摆在桌上,一时饭香四溢。
角落中传来微不可闻的“咕噜噜”声响,临深尴尬地憋口气。
孟煦专注于手里的事,置若罔闻。
临深被抓来药堂之后,一直和江榆共处一室。
而江榆把临深留在药堂的理由很简单,他有牵挂,就不会不顾一切,就总是有弱点。
只要有弱点,江榆想从他嘴里套出更多的东西就不难。
这样做虽然可耻,但江榆不在意。
而临深也一直没有松口。
此时屋中只有他和孟煦,他突然开口:“我消失这么久,我父亲会有危险。”
孟煦手中动作有条不紊,依旧没什么反应。
待孟煦走近,临深又道:“袁克己一直没有我送出去的消息,他肯定会找上我父亲。”
孟煦将饭摆好,又倒了一杯茶,似乎在等什么。
临深紧抿着嘴,完全看不出内心的挣扎,良久,终于开口道:“驸马,当初我并非想要嫁祸于你,只是有人要我找出只有殿下能接触到的东西,我才……”
临深越解释越觉得无力,最后声音都消失了,然而孟煦压根没有在意。
孟煦转过身子,问道:“袁克己?”
临深一愣,对上孟煦询问的目光,不自觉低下头:“不是。我也不知他是谁,我根本没有看到那人的脸。他知道我的身份,说会帮我除掉江榆。”
孟煦神色一暗,依旧盯着临深,似乎在琢磨他的话是真是假。
“你放心,公主已经命人安排好你父亲了。”
临深猛地抬头:“在哪?”
孟煦的回答令他十分意外:“就在这里。”
临深突然挣扎起来:“我父亲若是有个好歹,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孟煦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临深,事到如今,你还认为是公主害了你母亲吗?”
临深说不出来,怎么可以不是江榆呢?
他明明就快大仇得报了。
孟煦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也想报仇,你背负这仇恨这么多年,恨了公主这么多年,一时无法接受自己恨错了人,但公主又何其无辜?”
孟煦的话虽然句句在理,但在临深听来,未免有些过于残忍。
临深闭上眼:“驸马不要再说了!”
雪地里拖出两道长长的车辙印子,因为临深父亲尚在病中,潘夷一边悉心照顾一边赶路,着实花费了不少日子。
待到药堂,已经夜深。
众人都披衣点灯,安顿临深父亲。
箐柯轻吁一口气,道:“这药堂里真是一天比一天热闹了。”
江榆道:“你再不走,可就只能睡树上了。”
“殿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我留在这里还是可以帮忙的。”箐柯知道江榆不想自己留下后,便改变了策略,道,“我留下来是为了帮助驸马分忧。是吧,驸马?”
孟煦正在给临深父亲把脉,根本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只是轻轻一点头。
潘夷走到江榆身边,低声喊她:“殿下。”
江榆看了一圈其他人,悄悄和潘夷走到屋外。
潘夷望着远处道:“殿下,这附近有飞云卫把守。”
药堂的前方是一片树林,高大树丛影影重重。
江榆微眯着眼看向树林深处,道:“他们是来监视孟煦的。”
若有飞云卫在此,那么这药堂也不能久留了。
江榆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潘夷,事情都办妥了吗?”
潘夷点头:“已经安排好了。”
江榆抬头,夜色深沉无边,模糊了天与地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