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啊。”

“……木哥，姜何他国庆回来之后有没有来找过你啊？”

今天在学校被鲁深吼了之后的黎谱，一直都接受不了事实。

黎谱现在坐在林森的诊所里，脑子里全是鲁深吼他的话。

你知道现在为什么姜何这么久都没有来上课吗？因为没有人每天能从ICU的病床上走下来来学校上课。

黎谱有点害怕，怕鲁深没有在唬他：姜何现在是真的在ICU里躺着的。

“……找过，你知道的吧，他生病的事。不过你应该不知道他病得很严重。”林森淡淡地说。

“……这段时间姜何没有去上课，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黎谱现在问这话感觉自己很好笑，一个多星期前还在气姜何，现在又开始担心姜何……他以前还觉得姜何一点都不念他的好，觉得姜何是……总之黎谱都替自己害臊，姜何就只是发病把自己认错说了两句狠话而已，他居然这么在意，还发那么大火。

“太晚了吧？”林森笑着反问黎谱。

黎谱一时不敢再说话了。

“你不觉得现在才来关心他太晚了吗？”林森又追问了一遍。

“是……他发病的时候跟我说了几句难听的话，但我当时不知道他发病了……所以我生他气了。”黎谱难得有一次说话说得这么心虚。

“……他做噩梦天天梦到你当坏人——长期休息时间严重不足让他精神恍惚，但他做的梦都是现实生活中的场景，他在恍惚之下就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会对你恶语相向对姜何来说反而是好事，说明姜何还没有向他害怕的东西妥协让步——明白吗？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一个类似的案子：凶手吸了毒之后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梦境还是在现实，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只图自己高兴，对所有伤害过他、他讨厌的人全动了手——这么些天你都没有考虑过姜何有心理疾病的问题吗？你明明是知情的，哪怕你不知道姜何的病严重到哪种程度，我也教过你只要是面对患者都必须对他们三思而后行，不能跟他们的过激言行太过计较。”

“你明明见过姜何发病的样子——你明明知道姜何是什么脾气！”鲁深的声音也同时在黎谱脑子里响起。

“……是。所以我现在很怕让姜何知道这件事……”这段时间黎谱确实对姜何不闻不问，他还以为自己真的讨厌上姜何了，现在才发觉他不去关注姜何心里反而空空的不舒服——他早就习惯关注姜何了，只是以前姜何就在身边，他自己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我想去看看他……我怕鲁深说的是真的，我怕姜何真的出事儿了。”黎谱坐在那儿，两只手捂着脸，语气里满是愧疚之意。

林森没说话，就跟黎谱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良久，林森先叹了口气。

“今晚上我先带你去看看他吧。”

……

重症监护室的窗外，黎谱趴着窗户上怔怔地盯着躺在里面的那个人，连呼吸都放轻了很多。

姜何躺在那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漂亮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苍白脆弱的感觉，让人心疼得厉害。

是黎谱的错觉吗？姜何的眼睫毛好像抖得厉害，马上要睁眼了……

黎谱的视力虽然好，但当然不至于能让他看清姜何的眼睫毛，但姜何是确确实实睁眼了。

姜何好像连睁开眼都没有力气，就这么有气无力地看着窗外的林森和黎谱。

黎谱连呼吸都屏住了。

林森是用手语跟姜何交流的：“他只是想你了，我带他来看看你，你好好休息。”

姜何看着黎谱好像笑了，略微点了下头。

林森抬手直接去捂住了黎谱的眼睛，然后把黎谱推走了。

黎谱这才开始喘气，紧紧皱着眉，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他是失血过多进的ICU，”林森先开口和黎谱解释道，“身上伤口愈合太慢了，现在很多伤口发炎，还在发烧，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转不了普通病房了。”

黎谱听着也没有反应，好像是被吓到了。

“别想多了，姜何不会怪你的。就算你真的当时跟他大吵了一架，姜何也不会怪你——他又不是那种记仇的人。”

“你要是实在是过意不去，就等他转普通病房了之后多来看看他——不管他记不记得当时是怎么惹你生气的，你前面那些天生他气没来看他他心里都有数的，姜何又不是笨蛋。”

林森拍了拍黎谱的肩膀以示安慰，带着黎谱离开了。

“木哥，姜何看得懂手语？”黎谱问林森。

“他朋友鲁深跟我说姜何能看懂，所以想跟他说什么话就给他在窗外打手语跟他说了。”林森答道。

“姜何为什么会手语？”黎谱又问。

“这个嘛……有些事情，你还是问他本人的好。”林森笑而不答。

……

现在黎谱跟鲁深关系闹得很僵。

过了一段时间林森告诉黎谱姜何能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黎谱想第一时间就去看看姜何的，可又怕跟鲁深撞到一块儿两个人又吵架，所以黎谱是等到晚上才去的医院，还给姜何准备了晚餐。

在病房门口，黎谱还是心悸得厉害。

他很想看看姜何，看看姜何现在怎么样了，看看姜何有没有生他气，可他又因为自己以前那些过分的想法对不起姜何，所以他也很怕见到姜何。

“黎谱？”

黎谱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姜何倒是先喊他了。黎谱也就轻轻开了门进去了。

“怎么不进来啊？你那么大个个子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姜何还是和以前一样，望着黎谱的眼睛，笑着跟黎谱说话。

“……我怕鲁深也在。”黎谱随便找了个借口。姜何脸上也是纱布，头上和手上也缠着绷带——反正不看脸和身子也快成木乃伊了

“智深？哦——对，智深跟我说你们俩吵架了来着。”姜何笑着说。

姜何的声音听上去软绵绵的，还是很虚弱。

“给你带了晚饭。”黎谱把饭盒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自己做的？”姜何问。

黎谱点了点头。

半晌，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黎谱看着姜何的手，突然意识到姜何好像……用不了餐具？

一时心脏怦怦乱跳，黎谱尴尬得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鲁深跟我骂你骂得可凶了，让我以后都别理你了。”

黎谱抬起头去看姜何，姜何就微笑着，眼神很平静。

不愉快的回忆再次涌入脑海，黎谱低下了头，躲开了姜何平静的视线。

又是一阵沉默，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一言不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黎谱还是决定开口先跟姜何道个歉，然后好好解释一下，不然一直憋着——

“对不起啊。”

但是姜何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