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携童们适应学宫还有不要给南家丢脸,所有携童和主族公子被聚到一起听学。当然主要目的还是训练携童们,主族的公子们自小就有老师辅导,水平比携童们高出许多才是正常。
深谙此理,南酌在粤岭南氏自学的许多东西也不能用了。他得和这群携童一样的“水平”。
辅导他们的是主族本家的人,前吏部尚书南骞。南酌没有听南祁说过这个人,又听那些公子们的议论,好像是临时换了的。本来是聘了一个外头的老师,但是那老师自己跑路了。
南家的聘请都敢跑路,这外头请来的老师也是敢啊。主族居然没抓到这个人?南酌翻了一页书,同时把一瓶油放在了南云松鼻下。
还在打瞌睡的小孩子立刻醒了过来,抱着瓶子嗅来嗅去,像只嗅到心爱零食的小狗。“这是爹做的青草膏!”
南酌点头。养母待他态度不佳,但养父竭力支持让他读书。他先前读书犯困,被养父发现,就给他做了一大罐的青草膏,提神醒脑还能防蚊,就是味很冲,闻不惯的人得打喷嚏打得震天响。
瓶子上只有一个小口,味道还不至于散得很大。孰料有人从旁侧走过,一脚踢在南云松的案几上,连带着将瓶子从他手中脱落,掉在地上碎了。
青草膏的味道立刻灌满了整间讲堂。这些公子哪里受得住,捂着口鼻往外冲,如南酌所想,喷嚏打得震天响,要有不雅就有多不雅。
南云松跳了起来,不知所措,南酌立刻反应过来,从怀中抽出手帕将残渣包裹起来,丢进手边的另一个瓶子里。干完这些事,他就跑去将窗户全部打开。所幸讲堂设在通风处,有风灌了进来,才让那杀人一样的味道淡了一些。
然而他开窗时发现,连廊里,南骞正疾步往这边赶来。
“南云松!你在干什么!!!”不等他想要怎么和老师解释,另一声怒吼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南询站在南云松面对着的窗外,用袖子捂着口鼻,眼睛里冒着火,要吃人一般。偏偏他身后还聚了不少人,对着屋里的他们指指点点。
“粤岭多毒虫,他们带来的是治虫的吧?”
“治什么虫啊!你没看到我们这反应吗?我看是毒死人吧!”
“在讲堂用这种东西,不知礼数!”
“毫无悔过之意,实在是为人所不容!”
......
其实人在有的时候真的会很奇怪。一旦有人说出了第一句话,那些埋在人心里的想法就会和预先谋划好一样跟着冒出来,先来的话和后来的话配合得天衣无缝,常常让听者怀疑真的是自己的错。
而且恐怕很讽刺的一点是,这些携童大部分是是另外两家的人,前几天还在和你彬彬有礼,此时却因为一件小事而爆发矛盾。
南云松手足无措,眼里立刻蓄了眼泪。南询却越说越大声,“你怕不是想毒死我们这一圈子人吧!?安的是什么居心!!!”
南酌将手搭在南云松肩上,带着人行礼道歉。“实在是失礼,云松原本是坐着的,但是有人将……”
“还敢狡辩!”南询那气势,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窗那边翻过来,冲过来指着他俩鼻子骂。
南酌闭嘴,静静听着他骂。
“做什么大声喧哗!这讲堂不要了是……”怒气冲冲的南骞刚一走近门口,就被青草膏的味道呛到,一个“吗”字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最后是用袖子掩着脸,打了个喷嚏。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南骞将南酌和南云松从讲堂里叫了出来,皱着眉。南骞比南华年纪还要大,脸上已经爬了不少皱纹,这一皱眉是挤了更多的皱纹出来,整张脸看着有点像核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来和我说说吗?”南骞很快就恢复了平日严肃的神情。
“回老师!南云松和南酌带了药物来讲堂,方才装药物的瓶子被他们打碎,散了整间讲堂的气味!好些个同窗都被熏晕过去了!”南询义愤填膺,直接往前走了好几步。
南酌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喘气的人,确实看上去快晕了一样。他察觉到南云松整个人都在抖,便从宽袖下握住他的手,让他冷静下来。上了南骞的课,他知道这位老师是个刻板老古董,也是个会听人说话的。
想告他一状是吧?看他不爽是吧?
南骞闻言,又转头来看南酌:“你自己解释一下。”
南酌对着南骞行了一礼后才开口说话,语气平静也带了歉意:“回老师,今日我看云松犯困,便将我们家的青草膏拿出来用。云松原本是拿着瓶子的,但因有人撞了他的案几,连带撞掉他手中瓶子,才导致瓶子落在地上碎掉,让味道散了出来。”
“你!你狡辩!谁平白无故会来撞你的案几!况且,在讲堂内带这种有杀伤力的东西,你摆明了就是要害人!”南询依旧在义愤填膺。
南酌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得是多看不惯他们啊。“我们并非是要害人。这是我们家自己的青草膏,有驱蚊醒神的功效,是无害的,它只是味道大,是没有毒的。你如果不信,云松的案几是新的,今早才搬来,侧面还有些红漆未干,看看是谁身上沾到了,就可以知道我有没有狡辩。”
“既然如此,那是人走过也会沾上啊!你们粤岭的人都这般好口舌吗?说不过,摆不出证据,就开始瞎扯?”南询面上显出不屑,尤其是后面半句,刻意强调了“粤岭南氏”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