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康长英叹了口气,“我这是何其后悔,没在你少时硬要你去抢。”
萧衡琨却忍不住笑了,“这有何后悔的,三岁孩儿定八十,不少孩子自出生便是一个性子至死,倘若母亲真的让我去做了那些事,母亲也舍不得罢。”
“你倒是了解你娘娘。”康长英在他耳上轻轻揪了一下,母子二人不再提方才的话,另起了话头。
送走了萧衡琨,康长英站在长秋宫门口远远望着,一直到他身影消失也没有收回目光。直到有人突然出现在她身边。
此时本应在天延宫的宫静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望着远处。
任是谁看了这画面,都不会再相信皇后与贵妃不和的传闻,但是可惜这样的画面是永远不可能被任何人看到的。
宫静凑在她耳边,低声道:“皇上的暴躁一日胜过一日了,恐怕药还是下重了。不能这么急。”
康长英抬手,抚了一下她额头的伤,方才躲都没躲开的人此时却“嘶”了一声,眼眶专门红了给人看。康长英收回手,笑道:“你这是干什么?我可不信这点痛你就受不住了。我会同姑姑说的,放心。这段时间还是得你守在他那。”
“我当然知道。”宫静微微眯着眼,“不过,你这儿子会不会有些太麻烦了?我信他是真性情,但是就是真性子,所以才麻烦。”
“我的儿子我知道怎么处理。”康长英又给她叮嘱了几句,宫静不能久留,二人也匆匆告别,各干各的去了。
但是恐怕谁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和以往一样的一天,会从远方传来如何可怕的消息。
“报——西北域辅国将军路遇突袭损失惨重,蛮族卷土重来,西北域三城全数被攻破!!!”
在这寂静的夜晚,一则急报炸烂了所有人的梦。
文武官被急报从床上拉起,人人面色各异来到朝堂上,等待着指令。最上面的人还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咳嗽,枯瘦的身体如秋风中落叶,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等萧承裕稍微冷静下来,西北域派去协助的探子继续道:“辅国将军的军队在青鬼谷被袭击后便加快行军速度,赶到了西北关休整。如今西北域三城尽数沦陷,蛮族正在往西北关围去,辅国将军正在全力抵抗。”
所有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吊起了另一口气。南暾在战场上实力强悍,守着西北关一两个月熬死那群蛮子是没问题的,但是问题是谁去支援。如今国库是什么样了大家都心知肚明,钱不够,愿意去支援的人没有,这场仗要怎么打下去?
何况销军令正在进行,谁有那个勇气那个能力带着兵马冲过去。
萧承裕还是没能缓过气,伏在龙椅把手上喘着气。然而似乎也不需要他发号指令了,康芊华掀起了面前垂帘。
她年过半百,面上威光却不减,与萧承裕一比较,越显得她庄严万分。“陛下积劳成疾,不巧此时又出了意外,众卿必当尽全力护家国无虞。只是此时销军令依然在进行,恐怕各家也是有心无力。”
众人沉默,无人敢说一言。
“本宫恳请皇上先放下销军令,当务之急,先救西北域民众于水火。”
“臣附议。”
所有人一看,南相,南华出列,直挺挺跪下了。“南暾为我南家将,必定坚守西北关至最后一颗粟米,最后一根箭矢,忠心无二。臣恳求陛下延缓销军令,容南家,为君再战。”
他这一番话是说得言辞恳切,令人心神激荡,不少大臣也跟着下跪请愿,一时之间朝堂上的气氛开始出现了偏差。南家主动揽下这烂手尾,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责任不在自己身上了,甚至有人愿意替所有人去死,何其好事。
萧承裕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说不出话,一声声“臣附议”震得他耳晕目眩,心口发闷。
然而有两道不同的声音响起了。
“臣不同意。”
朝堂上激昂的请愿被打断了,楚衡川和萧衡琨站了出来。
楚衡川依然与以往一般模样,目光平静,他道:“销军令正到关键时刻,明早各大家所收军队便能送到,倘若今晚调换方向,五日内赶到西北关不是问题。臣以亲王之位做担保,所清点的兵马数目足够应对。”
南华微微侧身,点头:“臣相信定安王,所清点数目必定足够。但是定安王可有想过,各家兵马只是在各家领地活动,从未到西北域行动,如此紧急,如何把握?”
楚衡川不看他,看着萧承裕:“各家兵马如何,相信各家是知道的。倘若连这陌生地域都适应不了,还算什么军队,顶多是在自我安慰。又或者,就是各家上交的军队根本就不是精心养着的那些。”
南华也不慌,道:“定安王所言有理,但如今不是我们纸上谈兵说有了数量就能打赢的时候。打仗的确需要将领,也需要有一群好兵。我南家驻扎西北域多年,对西北域了如指掌,倘若殿下真的对我南氏如此防备,不若就由陛下亲派御史,仔细跟踪,我南氏必定用事实证明忠君。”
“南相稍安,并非对南氏不信任。”萧衡琨上前一步,“销军令事关重大,不是说放下便能放下的。蛮子行军向来迅速,此时关外与西北域正值酷暑,疫病期仍在,蛮子的羊也在养膘期。他们在短时间内攻下西北三城,消耗极大,不一定能耗长时间。儿臣请求,由儿臣带着两名将军与上收的军队前往西北域,要打就打,要谈判便谈判。”
堂上哗然,南华抿着唇,似乎是没想到萧衡琨会这样杀出来。
萧承裕半闭的双眼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