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三位有名的皇子里,萧衡琨因品性温厚而被人记住,他本人也是个不爱炫耀实话实说的,以至于鲜少有人记得十三年前收复蛮族,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彼时萧衡琨还是个孩子,却多次向萧承裕献计,助力皇帝征服外疆,的确是保下了许多兵力。
此时他主动出列要求前往西北域解决此事,那段记忆才被唤醒,众人才想起来,这位大皇子可不是看上去这么简单。
朝堂上没有将军出列,年轻的低着头不说话,年长的想说话但也知道自己没那个力气,一时之间楚衡川和萧衡琨二人出列在前,显得这朝堂更为寂静。
萧承裕与萧衡琨对视着,又转开目光望向李仁,问道:“国库中还有多少是可以用的。”
李仁面色并不好看,上前道:“能动的,大概还有三百万两白银。因战况紧急,恐怕消耗严重。”
国库日渐空虚是人之共识。上层的人还能拿着俸禄支撑一下家族运作,下层的官吏是扣了又扣,勉强够自己过活。也因为如此,许多下层官吏辞官投奔了门阀世家,宁做门下客不吃官家米,御史台的人这次清点累得够呛也是因为人手真的不够。
萧承裕似乎叹了口气:“销军令暂时停下,交由南氏解决此次蛮族突袭。”
“臣,代南家领旨。”南华在地台前跪下,领了旨意。
萧衡琨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萧衡琅伸手将他们二人都拉了回来,正要开口,却看到萧衡琨摇了摇头。他显然是明白的,只是多少有些不甘心罢了。
楚衡川的袖子还被萧衡琅拉着,他又举起笏板,努力稳住自己声线:“臣恳请陛下严查此事。事发蹊跷,西北域素来严格规管,蛮族能在短时间内突破防线,实在令人怀疑。”
令人庆幸的是,萧承裕也有调查此事的意思,这次没有再拒绝他。
“事发蹊跷,严惩不贷。朕旨意,由尚书令李仁与定安王楚衡川协力,彻查此事。”
棘手的两件事都被人接下了,朝堂上的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不敢说话的将军们这时候站了出来大谈特谈,南华面带微笑站那听他们讲完那些没用的,才开口:“多谢各位将军指点,但我南氏驻扎西北域多年,这些用于属地防守的,怕是用不上了。”
不只是堂上的将军们一噎,萧承裕本就不好的面色又黑了几分。
“南华也忒大的胆子,父皇这回得气得够呛。”萧衡琅看着一群将军唯唯诺诺说不出话,摇了摇头。
“皇上要气的东西这回可多了。”楚衡川难得接了他的话。
要气大儿子这般替他着想,却是在朝堂上放了异彩,众位大臣回忆起了这位大皇子是多么出彩的一个人。可惜这样一个出彩的人,现在被压在殿下学宫里,没有任职也没有分封,本人甚至毫无怨言,父子二人的对比愈加明显;要气群臣之中没有一个是能用的人,到头来还是要靠心腹大患来解决家国大事,这心腹大患甚至满口忠义博得众人喝彩;要气自己生母率先提出推迟销军令,虽然太后把持朝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她老人家对皇帝的牵制,还是有些不可抵抗了。
萧承裕这皇帝当得,多少憋屈了。
散朝时天幕漆黑,哪怕是散着微弱光芒的星星也看不见。早朝还要上,家离皇宫近的便抓紧时间回去休息,离得远的也不敢找离得近的借宿,不少官员就去投了客栈。
楚衡川出了紫宸殿就拉着萧衡琨往定安王府的马车走,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有好几个官员跟着,想上来说话。
这时候和这些官员聊天,就是要得罪皇帝了。萧衡琨也明白这个道理,两人闷头往前走,又有定安王在陪,一路都还算顺利。
走到马车旁,却看到李仁早已经等在旁侧。
“李尚书?”楚衡川松开手,开口叫了他一声。
“大皇子。定安王。”李仁行了礼,“陛下吩咐调查一事,下官觉着有些地方奇怪,来同定安王商量。”
萧衡琨了然,正要告辞,又听李仁道:“大皇子在殿上主动出列,仁心生佩服。大皇子不必避让,说的也只是些猜疑,算不上重要。”
三人上了楚衡川的马车,逐渐远去了。
楚衡川放下帘子,面上放松着,萧衡琨就知道是甩掉了那些想追上来的人。
李仁看坐定了,开口道:“这次的突袭,下官想到两个调查方向,一个是蛮子,一个是南家。”
见两位皇子面上没有出现疑惑的表情,李仁继续说了下去。
“我先说为什么会怀疑与南家有关。两位也是知道的,三域的出兵和度支都是要上报京都的。西南域向来不用担心,事无巨细条条清晰,西域由皇族亲自掌握,花销最多,西北域在早几年还会详细上报,但是销军令要施行的消息一出来后,西北域报上来的消息就少了许多。”
另两人了然。
楚衡川道:“大人是怀疑,西北域隐瞒了东西?”
李仁点头:“仁不能确定隐瞒了什么,但是殿下想,如今西北域被破,一直驻扎在西北域的就是南家,朝中上下的确是没有比南家更好的选择来解决此事。销军令正在执行,这一出是让整个销军令停了下来,不只是四大家得益,各个小家族都能喘口气。”
“南家也重新拿回了主导权,只要他们想,这场仗能打很久。”楚衡川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