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个人做了天子,局面会变好吗......
草丛里突然簌簌而响,离得近的几个侍卫立刻戒备,磨得光亮的尖枪倾斜向前,随时准备扎死冒出来的东西或者人。
却听一声“咦”,草丛分开,两匹马从其中走出,马上各坐一人,正是楚衡川和萧衡琅。尖枪收了回去,齐齐跪下喊着“定安王”“瑜王”。
突然冒出的两人大概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皇上和大皇子,一时间也有些愣住。楚衡川反应过来快些,拉着神色不明的萧衡琅下马行礼,道:“惊扰到陛下了。我和瑜王追一只白狐至此,不知陛下和大公子可有看见?”
闻言,南酌挑眉。
萧衡琨摇摇头,道:“我与父亲在此有一段时间了,未曾看见有白狐经过。这熙山里的白狐可是罕见物啊,能遇到实属不易。”
萧衡琅也终于回过神来,道:“的确是,那白狐实在狡猾,我们两人追了好久,箭也射出去了七八只,都被它躲过了。定安王就提议,说真能抓到了,就养着,这般机灵的白狐,杀之实在可惜。”
萧承裕道:“如此,那你们兄弟三人来比试一番如何呢?”
另外三人立刻反应了过来,萧衡琨最先开口:“父亲,这白狐是琅琊与扶山发现,儿臣这一插手,就是抢了功劳。况且父亲这边也......”
他还没说完,萧承裕先看了他一眼,南酌离得远,没能看清皇上的眼神,但是萧衡琨立刻闭上了嘴,没再说话。
萧承裕继续道:“这里再往里去,就是内林了。内林更深,猛兽成群,你们三人进去后要小心些。白狐杀之可惜,扶山没有说错,千万仔细别伤了那畜牲。”
“臣留在此地陪着陛下吧。这熙山宴的巡防毕竟是臣布下,大公子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楚衡川拉着马头转了个方向,“大哥与四哥去便是了,我与父亲在此等着。”
前半句用的是定安王的身份,后半句用的是六皇子的身份,有没有效看另外三人反应便知:萧承裕微一点头,萧衡琨还在犹豫,萧衡琅身先士卒,先跑入了林子里。
“如此,就拜托衡川了。”萧衡琨最终还是一笑,也跟着去了。
两个皇子离开,楚衡川与萧承裕两人明显就安静许多。定安王恪守职责,在前开路,专挑好走的路,带着皇上在内林边缘转悠。
许久,就在南酌以为这两人会一直不说话时,萧承裕终于开口了:“扶山在军机阁如何了?”
楚衡川落后一些,与他并马而行:“蒙皇上信赖,军机阁调动迅速,臣手下赤鸦办事利落,也多得军机阁培养。”
萧承裕点头:“如此甚好。这几年将不少事情交予你,我也放心不少。阿靖在天之灵,恐怕也会欣慰。”他语气温和,念及故友时满带怀念,抛开九五至尊的身份只听这句话,只给人感觉到睹物思人的无奈与欣慰。
楚衡川只是笑笑,没有应话。
山林安静,内林边缘也能遇到不少猛兽,见得最多的就是身上色彩鲜艳的毒蛇从草丛里窜出,或叼着一只林鼠大摇大摆自面前而过,或用身体卷着树枝,在树丫上吐着信子一动不动,再危险些的,就是在道路中间挺立起上半身,獠牙尽露,做足了攻击驾驶。
南酌和南云松还算淡定,毕竟粤岭障毒弥漫,总要学会些捕蛇技能,那些常年在深宫里的宫人就不同了,好几个人缩成一团,不知不觉和他们所不齿的两兄弟挨近,竟然险些要贴上来了。
楚衡川面色不改,从马上吊钩上取下一只死兔,在空中晃着吸引毒蛇注意,再往远处一扔——那毒蛇被血腥味吸引而去,游入树丛里不见了。
他马上吊钩还挂着九只野兔,勉强还能对付几条毒蛇。楚衡川回头,见萧承裕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掉转马头站定,道:“陛下,再往前就要入内林了,眼下人员不足,往前危险。若陛下还想往前,我们先调转回去,待整顿一番再来可好?”
马上的至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至前方。前方树林茂密,苍天而去,倘若天色暗些,月光照下来,树影就成了鬼魅,凄厉风声就成了鬼哭狼嚎,教人分不清地狱人间。
今日的萧承裕似乎格外怀念过去,听得他道:“衡川,你父亲给你母亲做过一道围脖,用的就是这内林里大虎的皮。我那时还和他一道入了内林,比试过谁打的最多。”
“那后来呢?”楚衡川声音平静,陪着他回忆过去。
“不记得了,”萧承裕语气一转,转动着手上扳指,“但你母亲那条围脖是极好的。”
“不曾见过母亲戴。恐怕是西南多蚊虫,皮草易坏罢。陛下,请吧。”楚衡川笑了笑,牵着马正要往回去的方向走,却听得一声兽吼。
拔刀声灌耳,侍卫们围城一圈护在萧承裕前,枪尖寒光凌冽,杀意溢满。而本就收惊的宫人们此刻更是慌乱,缩在一团,南酌和南云松被他们靠着,支撑不住往后退了几步便被压倒了,整群人立刻倒下,与严正以待的侍卫们形成鲜明对比。
“别动,一个个站起来,站过来。”楚衡川喝了一声,那些宫人总算回复了些神志,一个个靠近他的赤马,算是暂时镇住了场面。
树林传来响声,枯枝碎叶尽数碎裂,声音近了,能看见昏黑中两个绿点在逐渐靠近,透着嗜血寒光。枝叶被分开,野兽庞大体形暴露在了阳光下,野兽的欲望也不再隐藏,低吼着趴伏下前半身。
南酌没被这突然出现的大虎吓到,反而被两眼一闭晕倒在他身上的一个宫人吓了一跳,电光火石间想起不能惊吓大虎,把一声惊呼噎在了喉咙里。南云松也很紧张,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虎与人对峙着,却又听几声枝叶簌簌,一股异香挤入林中植物气息,在鼻中弥漫。
“捂鼻!”楚衡川用手捂住口鼻,朝天一撒药粉,辛辣药味立刻将异香杀走,但到底还是慢了一步,立刻倒下了大半宫人和几个反应慢些的侍卫。
楚衡川偶然一看,南酌和南云松是宫人里还能站住的。
再一抬头,一个穿着黑袍的人的走到了大虎旁。方才还在嚣张的大虎立刻乖顺了起来,把脑袋往那人腿上蹭着。
来者不善,眼下也没有其他大将在,楚衡川挡在萧承裕面前,冷声道:“来者何人?擅闯熙山,对圣上图谋不轨,按律当斩。”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句胡语。
南酌挑眉,他看到楚衡川握剑的手臂抖了一下,看到萧承裕眼中冷静被击碎,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
那人似乎还怕他们听不懂,特意用齐语又说了一次:“来取你皇帝的命。”
枪尖还没来得及调转方向,又是几声簌簌声,眨眼间他们这群人就被十几道黑衣人包围,而更致命的是,两只大虎露出真面目,一前一后的围住了他们!
南云松确实被吓到了,站着不敢动,直到一把刀塞到了他手里。刀柄冰凉的触感换回了他的意识,南云松转头,看到南酌看着他,目光沉沉。那刀就是南酌递过来的。
围攻者,或者应该说蛮子们,蛮子们带着两匹大虎,越离越近了。
楚衡川骑在马上,拔剑出鞘,以剑尖指地。尖锐哨鸣自他口中发出,周遭树木上一片红光闪过,原先藏在其中的赤鸦全部现身,包围在了最外。
“赤鸦,保护陛下平安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