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他倒是听懂了,主动拉开了距离,却一挑眉说了句更伤人的:“我还以为你已经被养好了,习惯了这样呢。”
“养好了”这三个字被萧衡琅刻意咬了重音,其含义不言而喻。
南酌也学他笑嘻嘻的,道:“殿下若是不说,我还以为殿下在军中吃好喝好,遇到的都是美人呢。”
这就要露骨许多了。两人都“呵呵”一笑,不说话了。
未时,紫宸殿。
这是南酌第二次来紫宸殿,第一次是被人审问,审问还没结束他就倒在了阶下。
殿内点了熏香,和上次在定安王府闻到的是一个味,只是味道更浓。拐过屏风前,南酌忍不住捂了下嘴,吞了颗解毒丸。
这香太刺鼻了,绝对有问题。
屏风后见一套桌椅,萧承裕端坐在主位,撑着头闭目养神。他旁边站了个人,听到动静后也转过身来,正是楚衡川。
一段时间不见,他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倒是眼下乌青重了许多。定安王恐怕是禁足了也没闲下来,做了不少事。
楚衡川帮了粤岭二人许多,南酌对他颇有好感与感激,跪拜后又悄悄对着他拱了拱手,定安王也向他点头示意。
原本守在一旁的侍从都被屏退,一时之间本就安静的紫宸殿越发寂静,萧承裕望着他也不说话。只是他眼神里似乎带了些什么东西,仿佛在透过眼前的青年看到了很久以前的某个人或某件事。
殿外忽然吵闹了起来。侍从们似乎在阻挡着谁,说的话虽恭敬,语气却极其不耐烦,似乎随时都会给这个人来上一巴掌一般。
“殿下,陛下眼下有要紧事,实在......”
“殿下,这不是您能来的地方,还请回吧。”
“侍卫呢?侍卫来送献王殿下回去。”
长剑出鞘声响起,外面一片惊呼。萧承裕对着楚衡川一点头,他便拐过了屏风往外走去。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外面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压抑的哭声。
“景宸,安排人送献王殿下回府。”
哭声逐渐远去,最后一丝抽气声消失了,楚衡川也重新回到了殿内,再次陪侍在一旁。
天子终于开口说话了,听得他道:“外面那人,你可有见过?”
南酌回道:“回陛下,见过。那是献王,偶尔能在长乾宫见到殿下在游荡,似乎在找什么人。每次姑姑都要花好些功夫才能将他劝走。”
萧承裕问:“你说,你是在边市被南祁捡到的?”
南酌答:“是。叔父说当时恰好在西北域,正要卸货,却听到了婴孩啼哭,从一堆碎石里将我抱了出来。”
萧承裕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道:“如你所见,外面那位很难对付的王爷,是我的胞弟。长乾宫的主人,相信你也知道,就是他们蛮族神女,蒲察青。仙采儿在青入宫前就跟着她了,她知道的东西自然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多,她肯定和你讲过,我就不细讲了。”
“神女入宫后,我和献王继续在外征战,却还是反目成仇,回宫时却只我一人。他也疯了,不认我这个长兄,落了如今模样。”
“陛下。”站在旁侧的楚衡川见他越说越深,忍不住出声提醒,却被萧承裕拦下了。
“我回宫后才得知青将近临盆,本已做好了准备,却不想她生产当日,长乾宫失火,婴孩与她俱死于那场火中。我想说的只有这么多,现在问你,你可愿意接手调查青贵妃身死一事?若你调查仔细了,朕允你回粤岭去。”
南酌虽然得了出宫令,却被圈禁在了京都,不得离开。这对于一个罪仆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青年却跪下了,道:“草民谢主隆恩。但恕草民难从君命。”
萧承裕的目光冷了下去,连带着殿内的香烟也凝固在了空中,不敢动弹。“你可知这是一个什么机会。”
“草民明白。”南酌也抬起头,看向上面的人,“陛下想要查明的应当不仅仅只是青贵妃身死一事,还有当年的长乾宫失火和‘珍珠’。这里,一共是三件事。”
“陛下方才说的是,长乾宫失火,才让青贵妃和婴孩丧生。但在外一直流传的都是青贵人失去心智放火自焚。倘若这件事本就不清不楚,不是草民不肯接,而是这件事本就不好查,没有能下手的地方。最清楚‘珍珠’的应当是‘珍珠’里的子民,也就是远在天边的蛮子们,草民不能离开京都,如何能查?陛下宅心仁厚,信任草民,但草民实在是无能为力。”
南酌又是一磕头,声响振开了围绕在身周的威压,也让萧承裕叹了口气,靠在了椅背上。
“朕明白你的意思。我换个说法吧。朕认为,青并非自杀,而是有人陷害。朕想委托你的,仅仅是青贵妃身陨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