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函?南酌皱眉。封函是内务府批下来的第一份文书,印了内务府章,表示同意罪仆役的人外出采买。以往他出宫采买,仙采儿也会让他带上复刻本,但宫门从来没有检查过。怎么突然......
见两人说不出话,陈元铭“呵呵”一笑,将文书大力拍到南酌胸口,道:“没有吗?没有封函可不让过。啊......你们不会连封函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另外几尊雪人哈哈大笑,将山叔和小华笑得面红耳赤,面上的红与身上的雪交相映着,更为滑稽。
山叔支吾了好一会,硬着头皮道:“这位大人,我们实在没有封函,而且姑姑只交代了这两样东西......”
陈元铭打断了他,走前一步,咧着白牙道:“这我可管不着。没有封函,就请回吧,别相互为难着。”
小华年纪小,被吓得躲在了山叔背后,山叔又本来是个呆愣的,这下更说不出话,被陈元铭逼得步步后退。慌乱之下,他眼睛一亮,求助的看向了南酌。
这群家伙就是我离横,怎么不拿出抢饭的气势来呢?南酌叹了口气,虚插入两人之间,道:“陈领卫,这以往我在罪仆役外出,也是没要封函的,估摸着姑姑这回也是忘了。您看封函也是想看内务府的章嘛,这文书上罪仆役的盖章,内务府的盖章都是新的,还是可以看的。这天寒地冻,动火无益,一天又能采买多少东西呢?教他们两个会做人,回来时给兄弟几个买壶酒,如何呢?您就当行个方便罢。”
山叔和小华连忙附和着点头。
陈元铭斜眼看他,道:“那是你南公子外出时没遇上我陈老爹。罪仆役的人如何,人尽皆知,这若是放跑了一个,陈老爹可担不起责任。我可不管什么惯例,只认死规矩。要么你替他们解决,要么他们滚回去拿签函。就是不讲规矩了,才让罪人杂种也敢抢爷们的位置!”
他扯着嗓子和风声比谁大声,引得十步外的守卫也转头来看。寒风刺骨,身上的雪花突然变得重若千钧,压得人心里有火,极为不痛快。
南酌掩在袖中的手暗暗握拳,正要开口,却听有马蹄声在身后响起。
马上之人“咦”了一声,翻身下马后问道:“怎地围了一群人在这了?”
陈元铭连忙将三人推去一边,上前道:“见过奕王殿下。不过是罪仆役的人忘了带东西,审不过,出不去,在这纠缠而已。不劳殿下费心了。”
萧衡琨“啊”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如此,是麻烦了。且让他们回去拿吧,按规矩给他们算好时间。缺了文书,出去了可就坏了规矩了。”
陈元铭朝另外三人得意一仰头,引着萧衡琨往里去,嘴里道:“殿下说得是啊,怎能坏了规矩呢?殿下这边请。”
经过南酌身边时,萧衡琨脚步一顿,试探的叫了他一声:“这位,是南酌吗?”
闻言,南酌行礼,恭敬道:“见过殿下。劳殿下费心记忆,是我。”
萧衡琨点头,轻笑道:“当年学宫,你给人印象最深,如今出来了,还望你初心不改,跟着杨领事多学本事。”
“南酌明白。”
说完,萧衡琨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陈元铭,勾唇道:“杨领事最懂宫中规矩,想来陈领卫也是如此。父皇没按规矩,将罪仆丢来了宫门守卫,想来是没错的。”
他语气轻飘飘的,最后一句才咬重了些。其含义明显,又足够威慑力,立刻将陈元铭说得冷汗直下。寒风一吹,汗珠成了霜,糊了他一脸。
不等陈元铭反应过来,萧衡琨便往里走去了。锦袍下摆翻飞,隐隐看见其上兽爪,色彩艳丽,凶猛有力。
这边说话空档,小华已经跑走,回罪仆役拿签函去了。山叔则站在一旁等候,低着头看脚下地砖。
南酌也回到了位置上,继续站岗。只是他怀里多了一件物事,由破布包着的一块玉牌。
玉牌年头久远,有些地方已被磨平磨圆。牌面上的浮雕却清晰,正是一只立在枝头的雀儿。
白玉白雀牌。
宵禁时间到,京都家家户户都掩了门,路上只剩风雪相互拉扯,在各家门窗前呼啸而过。
雪夜路难行,屋檐上也盖了一层厚厚的雪。人踩着雪层上了屋檐,屋子里的人也未必能察觉。
有一个身影在黑漆漆一片的屋檐间闪过。
南酌足尖轻点,雪层上就有了一个坑,不多时又会被飞雪填埋。他蹲在屋檐阴影处躲过巡逻队,四下确认后再次飞身而去。
几个起伏后,他落到了熟悉的院中。
南酌放下头罩,还在感叹重回旧地,一只冻得通红的手将他扯入了屋中。
“嘘,是我。”
皂角香若隐若现,里面还混着屋后花香,应该是仙采儿新做的皂角。
南酌脱了外袍,拨亮桌上油灯,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炉塞入了仙采儿手中。
手炉暖和,很快就融了手上寒意,热得她手上犯了一层红。仙采儿挑眉,跟着坐下,问道:“干什么这么殷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关系多么融洽。”
南酌笑了笑,道:“姑姑出不来,却冒着危险将雀牌交到我手上,怎么也要感谢一番才对。况且这般,如何不算关系好呢?”
仙采儿正要说点什么,却见这小子收了笑,一双眼睛清亮了起来,如拨云见月般,分外清明。听得他道:“这是真心话。”
向来话多的姑姑安静了一会,抬手——就是在他后脑一巴掌,问道:“白玉白雀牌收到了?如何?”
南酌捂着后脑,点点头,问道:“这雀牌和白玉白雀牌有什么区别?”
仙采儿恢复往日神色,道:“教你的看来是没忘,会抓字眼了。雀牌是黑石,白玉白雀牌是白玉,有调动之权。白雀只认白玉,对白玉牌持有者唯命是从。按你的情况,你能调动四只白雀。”
闻言,南酌眨眨眼,立刻被仙采儿打断了:“别想,姑奶奶和你一样级别。”
南酌笑着摇摇头,道:“也对,不然你也能自己去查了。皇上也让我查青贵妃的事,宫门守卫的没问过,沿着罪仆役那条路的问过去,没问出什么,倒是都在说献王。”
“献王啊......”仙采儿眯了眯眼睛,“我好像还有些事能和你说,不知有没有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