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回暖,宫门守卫铠甲下的衣服也逐渐变得轻薄起来了。
交接时间准备到了,几个宫门守卫望眼欲穿,终于看到了一个青年小跑而来。
青年身形瘦长,身上铠甲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众人面前。宫门守卫天天日晒雨淋,不说面容憔悴,但肯定会被晒黑,这青年却不同,来了这么久,依然白白净净,丢人堆里甚至还有些惹眼了。
他额头上出了层汗,却还带着笑,将手上的酒壶递给各位,温声道:“辛苦各位了,今日酒肆的人有些多,来晚了些。”
酒香诱人,加之这家酒喝了不容易醉,颇受各处守卫欢迎。有人上前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多谢你嘞,不过这几日还没发月俸,这酒钱恐怕......”
南酌似乎早有所料,微微一笑,道:“不急,晚些也没事。”
闻言,这人喜出望外,立刻又有人上来,搓着手道:“南酌啊,那你看这个,利息这事......”
南酌嘴边笑意加深,自袖中翻出一本册子写写画画,道:“给你加上了,再缓一个月便是了,给你按现在的算,就不加息了。不过可千万记得还呐,这利滚利的......”
“诶诶好嘞!你放心吧,保证下个月还上!”
得了酒又得了承诺,恰巧此时另一只小队来了,双方交接后一切妥当,那群汉子便勾肩搭背的走远了。
南酌往自己的站位走去,与他站同一侧的两人走在他身侧说笑,竟是比往日和谐了不知多少。若是这场面让陈元铭看见了,不知会不会惊掉下巴。
左边一个说:“诶,听说最近宫里的名人了吗?常善!”
右边一个说:“怎么不知道,他现今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连常从都比不上他呢。听说啊,还有好些贵人求着让他参宴呐。”
左边道:“他最近红也是有道理的,人又乖又会说话,在太后和皇后身边都伺候过,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他却有法子治,能不红么。”
右边道:“确实厉害......但他现在是一个贵人都没答应啊,倒和那常从十足十的老人样,紫宸殿的人得看着他咬碎牙咯。”
说着话,三人都走到了位子上,各自站好。临了,左边探头来问南酌:“诶,南酌,你怎么看。”
南酌勾了勾唇角,目视前方:“我们也只是守宫门的,上边到底什么样,可真不知道呐。”
“倒是有理。”
谈论声平息下去,有风灌耳,呼呼作响。
风声中忽然加入了脚步声和衣袍摩擦声,守卫们抬头去看,看到了一个熟人。
但即便见过了许多次,众人面上依然神色各异。
这人异族面孔,引人注意,衣袍上还画着各式图案,更为奇特。他不骑马也不坐车,晃晃悠悠的走到宫门前,递上了腰牌。
宫门守卫替他写名册,故意将其名字写错以拖延时间,他也不恼,垂着眼,似乎这些把戏完全入不了他的眼。
见状,拿名册的守卫错得更带劲了。
就在那守卫将名字写错第七次时,旁边伸来了一只手,抽走了他手中笔管。南酌轻轻一笑,拍着他肩膀,示意让他来。
南酌划掉那列写得乱七八糟的字,在新的一列慢慢写着,字体工整好看。一直垂着眼的那人总算有了动静,等“蒲察丹”三个字写好,慢慢开口道:“是你啊。”
笔尖微微一顿,南酌点点头,道:“见过大人,是我。”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回大人,南酌。”
蒲察丹却是眉头一皱,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人拉近,低声道:“不对。”
南酌猝不及防,笔尖没控制住,在簿册上划了一道浓黑墨迹。他这一下是使了十成力道,近乎要捏碎南酌腕骨,立刻一阵痛感钻心入肺。
事出突然,周围的几个守卫都要冲上前来,却见南酌挥了挥手,才定在原地不动。他转回来看着蒲察丹,微笑道:“怎么不对?”
蒲察丹眯了眯眼,道:“你的名字绝对不是这个。谁给你取的?”
南酌泰然自若:“我自己。”
眼前这人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手上力道倒是松了,嘀咕着“奇怪”二字。
然而这边风波初歇,那边却又起风波,只见一个男人跌跌撞撞的在宫道上跑着,他身后还追着好几个人,都在求他停下。男人虽然状若癫狂,逃跑却丝毫不含糊,左躲右避,将身后追着的人绕得团团转转,不一会儿就绕倒了好几个,这场面极其滑稽。
在皇宫里这般疯癫的,除了献王还能有谁?
南酌眯了眯眼,正想着要不要出手,却见另一头有人走来。那人年纪有些大,看着是位官员,微微弯着腰,低头看公文看得着迷,竟是对旁边的闹剧视若无物。然而险象横生,这献王直直的朝这位官员冲去了。
心未动身已动,不等守卫们出声提醒,南酌已经掠身而出,冲了上去。他一手将官员往后轻轻一推,推离原地,另一手则扯住献王袖子,再出腿一绊,还在怒吼的献王立刻消声,像只□□一样趴在了地上。
见状,被献王绕倒的人连忙爬起来,匆匆向南酌一点头,便架着献王走掉了。
那官员倒是很快冷静下来,拱拱手道:“多谢这位小朋友了。”
南酌也行礼,道:“见过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