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酌握着腰间剑柄,明明是在笑着,透蓝眸子却如万丈水渊一般,泛着寒意。他拍了拍手,两个宫门守卫立刻进来,架起程虎往外拖去。南酌道:“宫门守卫北方位领队程虎,乱纪成瘾,挑拨离间,造谣生事,即日起剥离领队一职,驱逐出队。其职由北方队东北支审时接任。”
说完,他捡起册子,对着剩下两人灿烂一笑,问道:“那您二位呢?要去还是要留呢?”
失了主心骨,又被人记下一册子的把柄,余下二人哪敢造次,就差没给南酌跪下求饶了。见南酌不打算管他们,捂着脸出去了。
一番争吵就此结束,元海生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冷汗,南酌给他倒了杯水,道:“元领监,实在是对不住,怪我刚上任没处理好这些事情,给您添乱了。”
他眼中满是歉意,语气诚恳却带着几分方才说话的狠劲儿,露了些后生意气出来。元海生摆摆手,道:“无妨。你毕竟身份特殊,难免会遇上麻烦。但我也信你是个有能力的,可以自己解决这些事。”言下之意,就是叫南酌好好处理,不要再让宫门守卫的来找他元海生麻烦了。
南酌点头,道:“那这份换人的折子,您看如何呢?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元海生坐在案几后,疲惫的揉着太阳穴,道:“我也是才来这儿,你比我熟悉,你安排就是了。要盖章直接拿给我就行”说完,他看也不看那份折子,直接盖章封函,迫不及待地将南酌赶了出去。
南酌进去时天边才蒙蒙亮起,出来后抬头去看,天上的云就像浸入了黄油的白纸,透着赤黄的光亮。天上的光从远到近,层层晕开,一路伸向人脑袋后方的昏暗处,再过一会儿,整片天就会亮起来。
望了一会儿,眼睛被太阳光亮得有些不舒服,南酌低下头眨眨眼,有人从左走来,时尚恩。他低低地叫了南酌一声,道:“南......南领事,这里有份你的帖子。”
南酌点头,接过拆开,一目十行的看过去。几个同属巡查监的领事联合书帖,定后天晚上邀南酌赴宴。
“鸿门宴。”南酌眯了眯眼,将帖子还给尚恩,道:“劳烦主簿帮我推了吧,后天晚上我有事。”
尚恩一愣,双手接回,应了一声“是”。他正要退下,又被南酌叫住了。
“尚主簿今年是二十吗?”
尚恩转回身,点头。
“主簿不必如此拘束,毕竟真要按年龄算,我还比你小一些呢。”南酌看着他,轻轻笑着。他笑得礼貌,又长得好看,尚恩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客套话还是真心实意,只能点点头。
南酌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尚大哥是在五年前从殿下学宫结业,对吗?”
闻言,尚恩心口一痛,握紧了拳,闷闷的“嗯”了一声。
他以为青年会借题发挥,说些什么劝慰的话,又或者是冷嘲热讽一番,等了一会儿,却等来一份卷轴递到来面前。顺着拿卷轴的手往上看,南酌早已收了笑,认真的看着他。
南酌道:“舍弟是殿下学宫的携童,嗯......现在说学童恐怕更合适。尚祭酒说他的文章是好,但缺了格局。他实在是不懂,我也离开学宫多年,听说你在巡查监,求我带文章来给你看看。”
尚恩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双唇颤抖了几下,才发出了声音:“啊?”
南酌点头,道:“是的,舍弟那晚回到来,指名道姓说要找一位叫尚恩的学长。我告诉他这人就在宫门守卫,他求着我,一定要把文章给你改。”
喉头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尚恩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指着自己,艰难吐字:“领事,你确定是找我吗?是不是同名同姓啊?”
南酌眨眨眼,问道:“是的。云松说这位学长文笔极佳,他翻了好多文章,唯有尚恩学长的文风是他看了最喜欢的。尚大哥是觉得不妥吗?的确是我们冒昧了,如果尚大哥忙碌,可以慢慢看的。”
尚恩不说话,南酌又连忙道:“是我们强求了,不该麻烦你的......”
不等他说完,尚恩摇头,接过卷轴,眼眶似乎微微泛红,道:“不,不会麻烦的。我这几天就会看完的。”他抿了抿唇,又问:“你弟弟,是多大年纪?”
见他接下卷轴,南酌松了一口气,语气有些骄傲道:“云松今年是十五岁。”
世间亲情总是相通的,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尚恩也忍不住勾了唇角:“嗯,挺好的,和我弟弟一样的年纪。”见南酌想问,他也不隐瞒什么,补充道:“他叫尚言,身体不太好所以没送去读书,是我自己在教他,倒是很喜欢医术。”
南酌恍然大悟,道:“那也不错的,我从粤岭带了些医书来,他要是喜欢,尚大哥也可以带给小言。”
两人又说了两句,尚恩情绪平复下来,拿着卷轴和帖子离开,脚步比来时轻松了不少。
往外走去,南酌来到了院中,那些宫门守卫见到他,纷纷站好,齐声喊道:“南领事。”
他一一扫过,留下的两位领队与他对上视线,又迅速移开了目光,低头不语。
青年勾唇,眸中似有风浪翻涌,轻轻说道:“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