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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精修 新增3200字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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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

裴青说这话时,带了点鼻音。

他觉得是刚刚风太大了,吹的。

谢灼言那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看到真表情包了,裴青抬头时那眼神,跟流泪猫猫头没什么区别。

他没忍住,摸了一把破碎猫猫头以示安抚,声音也变得柔和不少:“蒋彰跟我说在这看到你了,我过来看看。”

裴青不太明白。

如果《鉴gay指南》还能理解成谢灼言没看过的话,那么刚刚的情况他们两个都亲眼看见了,谢灼言为什么还是这个反应?

难道是什么来自直男的钝感力吗?

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但是由于现在还在生气,裴青雀跃的心情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默默向旁边挪了一下,给谢灼言让出个位置。

这是愿意沟通了。

谢灼言大喜,在旁边坐下,坐之前扯出裴青的一片衣角,压屁股底下,生怕聊到一半,人又跑了。

他掏出板栗,给裴青剥着吃。剥一个,裴青就往嘴里塞一个,塞到第九个的时候,谢灼言终于酝酿好了情绪,开口:“经过我深刻的反思,意识到了不少错误。”

裴青看他一眼:“写检讨呢?”

谢灼言咧开嘴笑:“显得我态度端正么不是。”

见裴青不置可否,他继续:“第一,不该没保护好手机,让清清大人联系不到我。第二,不该没记住你的手机号,让我联系不到清清大人。第三,不该吃饭的时候不和清清大人一起,私自吃独食,综上,我罪大恶极,丧心病狂,太过分了。”

第三条其实是违心话。

因为那天中午的午餐,其实是长辈们组织的一场相亲会。

他才不会带裴青去这样的场合。裴青性子那么软,不会拒绝人,肯定要被塞一大堆人的联系方式。像这种没谈过恋爱的愣头青,很容易掉进漂亮女人的爱情陷阱里。

谢灼言对自己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的行为很满意。但他现在是在认错,认错当然要挑好听的话讲。

裴青的脸色终于有所松动,至少这次肯正眼看人了:“还有呢?”

还有?

谢灼言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惹到裴青的地方,但看他的脸色,那个事好像还挺严重的。他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突然灵光一闪顿悟道:“还有就是,不该不经清清大人同意就脱你衣服,害得你小兄弟受惊了。”

又一次受到来自直男世界的暴击。

裴青差点没被板栗噎死,耳根瞬间爆红,他忙转头观察周围,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对话,这才松一口气:“你是笨蛋吗,这也是能随便拿出来说的?”

谢灼言一脸疑惑:“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发现裴青过于红润的脸色,他了然,拍拍他的肩膀:“裴清清,你怎么跟个gay一样,这么容易害羞?”

他说这句话的本意,纯是为了逗裴青,恶趣味想看猫炸毛的样子,毕竟两三天没跟裴青斗嘴了,谢灼言总觉得听不到裴青呛他,浑身刺挠。

但他不知道,这句玩笑话,能直中裴青的命门。

裴青的精神瞬间变得紧绷又谨慎,他不清楚谢灼言到底是在拿这句话试探他的反应,还是随意地开个玩笑,又或者,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暗示他什么。总之,无论是哪一种,裴青的应对都必须小心为上,不被谢灼言看出一丝破绽。

他干笑两声,模仿着以前班里那些直男的语气,骂回去:“滚,我可没有随便在别人面前精神遛鸟的习惯。好男人都是要给未来对象守贞的,懂不懂?”

这句话可进可退,继解释了裴青的异常反应,又能杜绝以后再有类似的对话。裴青说完后长舒一口气,天知道刚才他脑子转得有多快。

谢灼言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之前裴青说过,心里有个挺喜欢的人。他还以为只是一时兴起,原来都已经喜欢到要为对方守贞的程度了吗。他倒想看看,这个还没见过面的裴青未来对象到底是何方神圣,害得他连朋友之间说说骚话的权力都没有了。

在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第三者出现后,谢灼言感觉自己的地位深受撼动,愈发觉得之前背地里掐断裴青那些桃花的行为有多明智。

这还只是单恋呢,就这么不理智了。

以后要是真谈了,不得裤衩子都被骗没。

谢灼言决定,要拉兄弟一把,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滑向丢失裤衩的深渊。比如,以后对裴青更好一点,用友情热烈地把他包围,让他明白好朋友的好,是浅薄的爱情比不了的。

两个人在各自的脑回路里满意地看着对方,不约而同露出了笑容。

看到谢灼言满脸了然的表情,裴青明白,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

心情大好的他,决定不跟谢灼言打哑谜了,直接从手机翻出陆鸣给他发的那张照片,递给谢灼言。

主要还是,生怕谢灼言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还有这张照片,你吃饭的时候,有人发给我的。”

其实照片都只是其次,陆鸣拿的是安卓机,但这张照片,明显是苹果手机的拍照尺寸,仔细看就能发现,他并不是拍照的人。

裴青一开始就没把陆鸣的挑衅当回事。他最在意的还是,谢灼言出去跟别人吃饭,为什么要把他送他的平安链摘下来。

谢灼言认出这是他姑妈发在大群里的照片。没等他想明白姑妈和裴青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就听到身边人说:“你为什么不戴我送你的东西?”

嗯?

谢灼言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

哦——

原来裴青这两天一直别扭生气,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察觉到这一点的谢灼言突然心情大好。因为他发现,作为一个直男,裴青连这种细枝末节的小细节都有注意到,足以说明他有多在意自己。裴青在意他,就像他在意裴青一样,他们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他心满意足地眯着眼,抓起裴青的一根手指,点在自己胸口正中央的位置,挺起胸口:“你看!”

裴青以为谢灼言又要拉着他的手感受某个奇怪的地方,刚想挣扎,指尖就触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似乎是颗石头。

谢灼言看出裴青眼里的疑惑,把脖子上挂着的项链从衣服里掏出来,给他展示全貌——就是他之前送给谢灼言的那个平安链。

“你把它挂在脖子上了?”

谢灼言认真解释:“之前戴手上,打球训练不方便,石头都被手汗弄脏了。我就想着给它换个地方。”

裴青低下头,没去看谢灼言的眼睛。

主要是不好意思,脚下的石头被他踩着滚来滚去。弄了半天,他在这边别别扭扭地生了半天气,原来是错怪对方了。

好乌龙。

谢灼言却求夸奖似的,星星眼看他:“你怎么不问我,戴脖子上还有什么好处?”

裴青心虚劲还没过,决定配合他一下:“什么好处?”

谢灼言按着左胸口:“那就是,戴在这里,它就离我的心里更近了呀。”

裴青一愣,耳根瞬间弥漫起炙红的云霞。

这种类似情人间的情话,无论他听多少次,都没办法冷静理智。

他依靠着一个谎言,寄居在好朋友身边,从对同性恋退避三舍的谢灼言这里,获得了太多本不该有的优待和例外。

每一次心跳加速,都会伴随着强烈的自我斥责感,他觉得自己卑劣无耻,也觉得,自己正在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两个人坐在操场里分着吃完一整袋板栗和一根糖葫芦,肩并着肩散步回宿舍。

刘天成已经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见裴青回宿舍,特地从自己桌子边绕到裴青周围走来走去,以证自己的悔过之心。他照照小镜子,觉得下巴的胡茬还是有些碍眼,正好谢灼言在旁边,顺势说:“谢哥,你剃须泡借我用一下呗,我的用完了。”

“自己去我柜子上拿。”

“好嘞哥。”

刘天成走过去,找了一会儿,在剃须泡旁边看到了个奇怪的小瓶子,大受启发:“谢哥,你用的什么香水,好用不,我也想买一瓶。”

谢灼言乜他一眼:“现在不说用香水的都gay里gay气了?”

刘天成拿着剃须泡,挠头:“哥我啥时候说过这种话?”

“你那个指南里。”

裴青听到他们聊起这个话题,心口一紧,紧张地看着谢灼言,他安慰自己,没事,就算他们问起来,自己也有说辞可以应对,只要别太慌乱,就没问题。

刘天成恍然大悟:“嗷——那个呀,那个也不是说满足其中一项就是了,要多满足几项,才是疑似,我们也不能因噎废食不是。”

谢灼言懒散几步到刘天成面前,抱着胳膊:“你这么说,我倒是认识一个几项都满足的人。”

刚放下的心,猛然又被提起来。

裴青攥着拳的手一顿,不知不觉就走到衣柜边上,开始叠衣服,装没很忙没空听他们对话的样子。

实则忐忑不安地竖起一只耳朵,偷听到刘天成激动的声音:“谁啊哥?”

心几乎被提到嗓子眼,然后他就听见谢灼言不着调的声音:“我呗。”

裴青猛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奇怪。

而后,谢灼言在刘天成错愕的表情中,拍拍他肩膀,笃定:“既然我都符合,那我肯定是gay。”

“咔吧——”

刘天成感觉,自己的下巴可能又掉了。

“谢哥,你……”刘天成扶着下巴,“你肯定是开玩笑呢吧。”

谢灼言一脸无辜:“没有,我真的都符合。”

“那,那怎么可能……呢?”

刘天成想起开学及军训这些天跟谢灼言的相处,怎么看怎么都没办法把他跟gay这个群体联系上。

就在刘天成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即将崩塌的时候,谢灼言终于善心大发地开口,将他拉回正常世界:“你也知道不可能,那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刘天成摇头。

“少听互联网胡说八道,”谢灼言把刘天成的手举起来,竖起一根手指,又竖起第二根手指,“还有,不要以貌取gay。明白了?”

刘天成流着面条宽的眼泪:“明白了。”

正好潘一盟刚洗漱完出来,听到这话满脸疑惑:“你明白什么了?”

刘天成抬头看着他,举起竖着两根手指的手:“明白了我是二比。”

裴青一下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鉴gay指南》这个话题在305,从此就被这么揭了过去。

当天晚上,裴青躺在床上,久久都合不上眼。怕被谢灼言发现自己还没睡,他只好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慢慢把头蒙进被子,嘴角微微上扬。

或许是侥幸心理作祟,又或许,只是他这个暗恋者在自欺欺人,裴青总觉得,谢灼言对他,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每次他都以为他们的关系几乎要走到尽头了,谢灼言又总会表现出一些峰回路转的反应。

就比如今晚,裴青实在分析不出谢灼言的想法,到底是真的觉得帖子里的内容是在胡说八道,还是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性取向,鉴于他们真挚珍贵的友谊,决定默默接受并替他隐瞒?

第二种可能性说实话有点扯。

刨除掉裴青的一些小小的私心,概率大概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

但是他还是想幻想一下。

幻想又不会犯罪!

裴青在心里理直气壮。

那么,有没有可能,谢灼言跟他之间的壁垒,是没有那么坚不可摧的。

裴青想起表姐谢霁递给自己的那两张婚礼请柬。后天,是谢霁哥哥,也就是谢灼言表哥的婚礼。

裴青对谢家表哥其实并不是很熟悉,他并没有见过这位高中就出国留学,几年后刚成年,就把男朋友带回家吃年夜饭的奇人。

但这些年,陆陆续续从谢灼言口中,也听到过不少关于这位表哥的传言。

说他上中学的时候,是学校一霸,每天上课睡觉下课打架,叫家长都是家常便饭,为此,谢姑妈专门把公司迁到学校附近,方便上班时间去学校陪好大儿挨老师骂。

当时的裴青听了只觉得怒从心头起,咬牙切齿:“你们这些万恶的有钱人。”

可现在,他却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爱情,能让那样一个人,在请柬照片上,沉静地站在同性伴侣身边,眼神柔和地同对方相互凝望。

还没见面,他就已经有些羡慕对方了。

他不敢做那种和谢灼言一起步入婚礼殿堂的可笑大梦,但如果可以和谢灼言一起去参加婚礼的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从他身边亲近的人入手,应该能一点一点改变,他对同性恋的看法吧。

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松动,也能让裴青看到希望的曙光。

他想努力试试。

-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并肩走进早餐店,照例要两碗馄饨,去角落里找位置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只不过,今天的裴青有些心不在焉。

他在思考,该怎么向谢灼言提起去参加婚礼的事,能自然又不让他反感。

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人又在吃饭时间走神,谢灼言恶从心头起,决定教训一下某个吃饭不积极的人。

他从自己的碗里捞出一勺的香菜,压在馄饨下面,递到裴青嘴边喂他:“裴清清,啊——”

走神中的裴青听话照办,张嘴:“啊——”

然后嚼嚼嚼。

裴青:!!!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嘴里全是香菜味了。

他杀心骤起,把自己碗里洒了辣油的馄饨汤,猛向谢灼言碗里舀——是的,谢灼言这个有着半个北方血统的187猛男,曾经被一小颗辣椒打败过,惨败的那种。

只要吃一点点辣,他就会立马脸红流泪,原地从猛男变成猴子。

一顿平淡的早餐,最后演变成互相伤害,两个人面露“喜”色地吃掉自己的那份特制馄饨,出早餐店门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表情狰狞,吓得店主大姐还以为他们嫌馄饨难吃,连忙自己煮了一碗,尝一口,疑惑:“这不挺好吃的么?”

下午,各个学院都没什么课,物院和水利工程学院在露天篮球场办了场院队篮球比赛。谢灼言作为校队主力,一早就被他们院教练强制要求参加比赛。

为此,他还跟教练据理力争过。

“露天球场,晒都晒死了,我朋友来看我比赛,晒出什么毛病怎么办。我们学院就这么穷,连室内篮球场都租不起啦?”

囊中羞涩并被戳中痛处的教练恼羞成怒,拒绝了谢灼言想要给学院资助篮球场的撒币行为,并给他多加了两小时的训练任务。

谢灼言觉得,教练这么直男,怪不得三十多了还没找到女朋友。

室内篮球场争取不到,谢灼言只能另辟蹊径。为了下午的比赛,他上午上课的时候,还特意在备忘录里列了个清单。

篮球队的队友们看他那么重视的样子,心说,不至于吧,也没听说水工那边最近多了什么特牛逼的人物啊?

一群人凑过去一看,发现备忘录上赫然写着:遮阳伞(SPF50+),保温杯(装温水),冰镇柠檬水(少冰少糖,开场前十分钟去买,冰不会化太多),带喷水功能的小电风扇,清凉喷雾,防晒霜,冰凉贴,藿香正气水……

队友:……

恋爱脑没救了。

听到这句吐槽,谢灼言瞥了这群人一眼:“这是哥们好兄弟,好兄弟懂吗?”

队友摇头:“不信。”

谢灼言往后一靠,得意道:“就知道你们不会信,从小到大没有过这么好的朋友吧?我跟你们可不一样,我有。”

看他两只眼睛闪闪发光的样子,队友们对视一眼,再次确信:恋爱脑没救了。

于是,午觉睡醒后的裴青,刚走到篮球场,就有人小跑过来,叮叮咣咣地给他塞了一大包东西。

他疑惑地盯着对方,从那张脸上只察觉到了善意的微笑。于是拉开书包拉链看了一眼,瞬间明白这肯定是谢灼言的手笔。

送东西的人畏惧裴青全身有意无意散发出来的冷气,都没敢细看他们这位“弟妹”的模样,扫了一眼急匆匆跑了。

回队里以后,面对队友们求知若渴的眼神,他苦着脸无奈哽咽:“告诉俺娘,俺是孬种。”

两边的主力在训练室和教练商量战术,其他人就围着篮筐进行赛前热身。

裴青对场上那些孔雀开屏一样露腹肌的男大们没什么兴趣,他冒着37°的毒辣太阳挪动到室外,只是为了看谢灼言,以及满足他中场休息时,有全世界最好的好朋友过去送水这种小心愿的。

他慢吞吞地撑开谢灼言准备的遮阳伞,打开小电风扇,无所事事地盯着球场旁边的一棵树发呆。

然而,他对别人不感兴趣,不代表别人对他也不感兴趣。

刚坐下不到五分钟,水工学院那边的球,就飞过来了三个。

裴青并不是反射弧长的迟钝性格。在第二个球砸过来的时候,就隐约察觉到了不对。

第一排的观众好脾气地把球给那群人丢回去。裴青顺着直觉,锁定了站在正中央的,一个穿八号球衣的男生。

他长得很普通,国字脸,塌鼻梁,小麦色皮肤,只有身高相对出挑一点。没来由地,裴青从那双尖细的眼睛里,察觉到了一丝恶意。

第三个球差点砸到人。它是径直朝裴青旁边那个女生的脸飞过去的。半空中,这个不算小的圆形物体移动的速度非常,女生周围的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根本来不及反应,坐在女生旁边的朋友下意识把她护在怀里,自己则害怕地闭上了眼。

所有人只听见“咣”一声。

电光火石间,球被裴青一只手拦在了女生面前。

在一阵不明显的惊叹声里,裴青控着球,抬头看向外院的那群篮球队队员,国字脸明显露出个意料之外的表情,对方显然没想到他能接得到。

有几个人嬉皮笑脸地走过来几步,冲裴青勾手:“嘿!哥们,把球扔一下呗。”

裴青从座位上站起来,抱着球慢条斯理地走下台阶。

那群人见他这么听话,交头接耳地讥笑着什么,然后就看到,走到场地上的裴青,把他们的球踩在脚下,然后无辜地摇了摇头。

这些人变了脸色,几步过来,想用身高压迫裴青,却发现裴青180的身高,有的人还没他高,本来想威胁,结果气势矮上一大截,像是群不入流的混混。

几个人没好脸色:“哥们,你什么意思啊,球不能踩不懂?”

裴青连眼神都懒得给,漠然地瞥他们一眼,厉声道:“道歉。”

他原本就是冷艳又有攻击性的长相,愠怒的时候,眉眼处挂着层霜似的,神色凛然。

物院那群正在练习的队员们,见自家学院的女生跟自家“弟妹”被欺负了,马上也停止热身,围了上来,给裴青撑场子。

外院的人明白讨不到什么便宜,不情不愿地走到那个女生面前的场地上,口齿不清地对她说了声“对不起”。

“行了吧?”

他们面色不善地看着裴青。

裴青等他们道完歉之后,才散漫地看向那个冲站在原地的国字脸,语调也是不慌不忙:“我是说你,丢球的那个,过来道歉。”

国字脸见大家的目光落过来,施施然迈开腿,走到裴青面前,却故意忽略他,抱着胳膊冲物院的队员们嘲讽:“梁思琪,几天不见,你们物院的都开始给娘炮当舔狗了?”

“哎你……”

有几个冲动的队员想跟他吵,被叫梁思琪的队员按了下来。

刚刚给裴青送包的那个男生脾气最暴,没忍住站出来呛道:“几天没刷牙了,嘴这么臭。”

“急了,我说得有问题吗?谁来篮球场还带那么多娘们唧唧的东西啊,还打伞,还吹电风扇,矫不矫情,这种傻比娘炮就不配进篮球场!”

国字脸振振有词。

“你他妈说谁不配进球场呢?兜里几个子儿啊,有本事把球场买下来,爱让谁进让谁进。”

天呐,原来是个弱智。

裴青被太阳晒得有些头昏脑涨,原本就苍白的肤色,这会儿透得跟纸一样。周遭观众席的窃窃私语都被他过于敏锐的听力一字不落地捕捉到耳里,有支持他的,也有赞成国字脸的。但这些裴青都不是很在乎,他就是很后悔刚刚下来的时候没带着伞一起下来,现在要是回去拿东西,总觉得气势上会输掉。可是不拿,指不定又要在这里僵持到主力和教练们过来才能结束。

唉,跟弱智打交道真的好麻烦。

他们会坚信自己的那一套弱智理论是对的,世界就该弱肉强食,实际上,他们肯定不知道,自己信奉的达尔文进化论还有没研究到的部分,那就是这群人到底是怎么把脑子进化没的。

跟一个没脑子的人说话,是一件比对牛弹琴更累的事。

快被晒晕了的裴青决定用武力解决。

他从物院队员手里借来个篮球,站在原地,用一只脚踩着球的姿势,投了个超远距离投篮。

“砰!”

球砸在篮板上又滚入篮筐的声音不算大,却也不算小,足以在蓄势待发的对峙中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物院这边的人都被他这一手惊呆了。站篮球场最边上,一只脚腾空,随手一丢就能投中,这才是真正的牛逼人物吧卧槽!

物院队员们跟着起哄:“我草草草,太牛逼了!”

观众席里有人跟着喊:“裴青,你好帅!”

裴青倒是很云淡风轻,思考了一下看谢灼言打球的时候,他是怎么嘲讽别人的,面无表情地平静道:“连娘炮都不如的话,根本就不配进篮球场。”

末了,嫌伤害性不够,又很淡定地补了句:“不收徒。”

全程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好像这件事从始至终,都勾不起他的半分兴趣一样。

他很淡然,身后的一群人却亢奋得不行,大声帮他复读:“做得到吗你们,做不到就不配进篮球场。”

“做一个试试!”

“听到了没,不收徒。”

场上瞬间变成了养鸭场。

裴青不想做养鸭场厂长,也不想被那么多观众们紧紧注视着,刚刚在气头上,没注意到其他东西。现在冷静下来之后,感受到那一道道灼灼目光,他有点头皮发麻。

水工的几个队员面面相觑,咬牙切齿,几乎要被气吐血。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这时候站在同样的位置,投个篮,就能挫败他们。但没人敢站上去赌这个概率,万一没投进去,以后身上绝对要被永久贴上个连娘炮都不如的标签了。

国字脸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后不屑道:“我们才懒得跟娘炮比,拉低水准。”

失了这么大的面子,他愤愤地带着其他人转身就走。物理学院的队员们嘘声一片:“嘁——就这啊……”

国字脸气得头脑发胀,没走两步,就被一颗篮球猛得砸中后背,毫无防备的他踉跄几步,差点摔在地上。

“道歉。”

青年冰冷的嗓音像无机质的音频。

“你他妈找死是吧。”

国字脸忍无可忍,怒气冲冲地走回来,紧握着拳就要对裴青动手。

但,他的手刚抬起来,就被旁边一只铁钳似的大手攥住,一道幽森冷冽的声音不大也不小:“你他妈动他一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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