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到裴青,谢灼言心里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今天外面的体感温度37℃,裴青在露天篮球场那里,也不知道坐得舒不舒服,旁边晒不晒。
教练的嘴一张一合,好好的赛前动员落在谢灼言耳朵里就变成了天书。
他现在恨不得直接插上翅膀,飞出休息室,跑到裴青面前看看情况。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立马推开门出去,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令他太阳穴青筋直跳的一幕。
直到看清对方的脸,谢灼言还在想,这狗玩意儿哪个生鲜市场批发的胆子,敢动他的人?
国字脸叫许非凡,今年大一,开学那会儿和谢灼言一起去参加了校篮球队的选拔。结果很鲜明,谢灼言过了,他没过。
对于校篮球队的拒绝,许非凡耿耿于怀了很久,室友宽慰他,z大一直都是联赛强校,之前还出过好几个签约CBA的学长,选拔要求严一点也是正常的。
可许非凡还是不服气。
说球队选拔标准严格他能理解,但是凭什么谢灼言那种一看就什么都不会的公子哥能过?
看他那小白脸的模样就知道,学生时代根本就没碰过几次球,跟他这种把青春和汗水都挥洒给球场的篮球人相比,那种草包富家少爷懂什么是篮球吗?
无非就是仗着家里有钱,抱着玩票的心态进球队混日子,随随便便把他这种真正热爱篮球的人挤出去。
此刻,在这里和谢灼言重逢,许非凡忽然有种原来如此的感慨。怪不得那个娘炮他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特别讨厌,原来跟想谢灼言认识的,看样子两个人的关系好像还挺好。那正好,今天新仇旧恨一起算。
尽管此刻被对方攥着手腕,许非凡也不愿丢了气势,他毫不畏惧地看回去,别人趋炎附势,他可不会向特权屈服:“怎么,我就动了,你有种打我啊。”
谢灼言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他觉得这人脑子有病,怕给他一拳还让他爽了,没好气地一把把人推开,省得他污染裴青呼吸的空气:“什么傻逼。”
许非凡踉跄着后退几步,见谢灼言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了然地冷笑一声:“呵,谢灼言,你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再见到我吧。”
裴青一听,这人跟谢灼言原来还认识么,好像似乎还有某种很深的渊源。他疑惑地看向谢灼言,那意思,你什么时候认识这种弱智了?
谢灼言也很疑惑,他想破脑袋也没从有交集的人里找到这张脸:“不是,什么玩意儿,你谁啊。”
许非凡见谢灼言急于否认他们的关系,认定这是心虚的表现,脸上的嗤笑更加明显:“有些事不是你否认就能当没发生过的。谢灼言,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当初你欠我的都拿回来。”
他愤恨地丢下个狠厉的眼神,在教练过来之前,带着水工的其他人走了。
一个无能的草包小白脸而已,今天,他就要在这片他热爱了十几年的篮球场上,让谢灼言彻底意识到,特权并不是在哪里都好用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挺直脊梁,敢于反抗特权。而没了那些加成的公子哥,只不过是个废物而已。
许非凡早在听说这场篮球赛后,就开始为今天做准备了。为此,他特意托关系去把校篮球队的前任队长也请了过来看比赛,他要让校队的人知道,当初选择谢灼言而不选他,是一件多么错误的决定。
这是他赌上荣誉的一战。
谢灼言很无语。
原本看到有人想要对裴青动手时产生的愤怒,在听到许非凡一番乱七八糟的独白后,变成了感觉自己刚刚可能遇到了精神病并且居然还试图和对方进行一些正常人类之间对话的恶寒。他有点恶心地盯着那只碰过许非凡的手,表情扭曲地对裴青说:“裴清清,要不我们别跟精神病一般见识了。”
裴青深有其感地点了点头。
他本来就被晒得不舒服,再加上现在比赛即将开始,观众席上的人越来越多,这种被围观和注视的感觉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他带着谢灼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有些歉意地对那个差点受伤的女生笑了一下:“抱歉,没能让他过来给你道歉。”
女生叫楚思悦,闻言忙摆手:“本来也不是你的责任,让他们吃瘪我就已经在心里嘎嘎大笑了,裴青,你好帅啊。”
裴青淡淡地说了声“谢谢”,而后转身看向球场,紧抿的嘴唇表示没有继续闲聊的意思。
楚思悦转向闺蜜,压低声音悄悄:“这就是斯斯说的他们班班花裴青呀,果然好冷哦,做完好事一句话还没说完就不理人了。”
闺蜜也小声道:“按照斯斯的说法,他今天跟你笑那一下,就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楚思悦点头:“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对我们笑的,还以为是那种小说里的冰山男主,说话只说一个字,‘嗯’‘哦’‘好’。”
她捏着嗓子让声线变粗,模仿得惟妙惟肖。
两个女生笑作一团。
而这一切,都被听力极好的裴青,悉数听见。
生活不易,清清叹气。
楚思悦不知道的是,裴青直到现在,后背还是僵的,他之所以不说第二句话,是因为刚刚在下面只打了一句话的腹稿,第二句话超纲了。
谢灼言倒是非常机警,听到有女生夸奖裴青,头顶的天线早就竖了起来,强行挤在他们中间:“哥哥,人家也受伤了,你都不关心关心我。”
裴青满脸黑线:“你伤到脑子了?”
谢灼言:“比那更严重,伤到心了。”
裴青:“你好,脑残我这治不了,下楼左转去脑科看看。”
“别闹,”谢灼言从包里掏出他刚买的加冰果茶,插吸管,猛喝了一大口,“刚刚那神经病是真给我造成暴击了,说的什么玩意儿,搞得好像我跟他搅过基一样。”
这几句话说出来,谢灼言就再一次恶寒,浑身起满鸡皮疙瘩。
他马上抬起胳膊凑到裴青面前:“大夫,我这是精神创伤,大夫你得救救我啊。”
这么一说,裴青也想起刚刚许非凡撂下的那几句话,听起来就跟那什么似的。再加上谢灼言一直都恐同,估计要给他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出于人道主义,裴青决定伸出援手安慰他一下。他揉揉谢灼言的后脑勺,学着以前小时候保姆哄他的样子:“呼噜呼噜毛,吓不着,没事了啊。”
然后,裴青就发现,谢灼言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心里的警报器立马响了起来。
完了,他刚刚的动作对于谢灼言来说,是不是太亲密了。
直男,直男之间会互相摸对方的头吗?
裴青使劲回忆直男手册,想起来一句:直男之间会互相给对方后脑勺来一巴掌,并自称是爹。
于是,他还没放下来的手,又亡羊补牢地给了谢灼言一巴掌:“怎么样,儿子,好点儿了吗?”
谢灼言那种奇怪的表情果然消失了。
裴青大喜,经得住前辈们实践检验后的指南真的有效。等他的房子转租出去,把房租钱挣回来之后,一定要给那个发帖的楼主狠狠打赏。
思考间,谢灼言又贴了上来:“好是好了一点点,不过,你要是答应我件事的话,说不定能好更多。”
裴青以为他要把便宜占回来,一把把人推开:“想给我当爹?”
谢灼言眼里的笑意未消:“当然不是。”
他抓着裴青的手,又靠过来,带着浓郁的荷尔蒙,把裴青团团困住:“只要待会儿你给我加加油,喊一声‘谢灼言,你好帅啊’,包治百病。”
裴青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那你还是给我当爹吧,爸爸比赛加油。”
在比赛开始的前一分钟,谢灼言被眼睛冒火的教练喊了下去,向他低声嘱咐着什么。
他喝过的果茶,就这么放在裴青旁边。
透明的吸管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跳进裴青眼里,让他挪不开视线。
脑子还在犹豫的时候,手已经很诚实地伸过去,把果茶拿起来了。
是他最喜欢和的荔枝乌龙茉莉,五分糖,少冰。
本来就是专门给他买的,他拿起来继续喝,好像也无可厚非。
裴青飞快地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见无人注意自己,把吸管抵在嘴边,唇舌轻启,吸了一小口。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嘴巴里炸开,从舌尖到心口都变得酥酥麻麻,吸管不再是吸管,有了特殊的触感,紧密地贴在柔软的舌肉上——五分钟之前,在谢灼言的口腔里,这根吸管,应该也是这么贴在他的唇舌之间的吧。
等谢灼言从教练那离开,再抬头看裴青,就发现他整个人脖子以上的部分,变成了一只熟透的西红柿,在人群里红得格外突出。
他挠挠头,奇怪,怎么打着伞还能被晒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