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身处皇城,即使周围都是谨言慎行的,即使他被教育要注意语言表达,但是云潜羽还是想爆一句粗口,但是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真该死啊,他是不是和小公主八字不合,不对,是八字相冲。
小公主,姓殷名翎,字是早早定下了的,听宫人说是仙逝的皇后亲取的,唤作凤宣。自小没了母亲,直接养在皇帝身边,盛宠着,虽说是性子娇纵些,但是礼仪是极好的,待人接物挑不出错来。
按理来说,云潜羽和殷翎应是没什么冲突的必要,只是难想,这样娇纵的小公主古板得很,一言一行皆是礼仪标准。
云潜羽自小乡野长大,十岁以后和萧玄机混迹市井,是野惯的人,别说规规矩矩走路,单是坐在椅子上,都不羁的很。屁股和椅子像是五行相克一样,单单坐那,都不知怎的,噼里啪啦的。
那时云潜羽憋的难受,萧玄机在内室调息,一连几天没个动静,他趁伺候的婢女不在意,偷溜出去望望风。
也巧,小公主那天刚能下床,御医说要多走走,被茯苓央着出去。
其实走得也不远,只是夏日太阳毒辣,就去树下歇着,小公主哪怕累极了也要端着,规规矩矩站在树下,衣服连褶皱都没有。
躺椅是没有的,茯苓找了椅子搬过来,小公主才勉为其难坐下了。腰直挺着,头上的步摇晃也不晃,连衣角摆放都有定数。
小公主拿了诗集一页一页翻过去,树上的云潜羽看着无聊,怎么会有人怎么规矩?云潜羽在树上都不老实,翻来翻去,起了坏心思。
偷偷摘了叶子,一片一片扔到小公主身上,本来没什么,只是动作一大,卡在树上的枯枝掉了下来,正正巧,砸住了小公主。
殷翎虽在树下安安静静翻着诗集,其实心里烦得很。走路走得歪歪扭扭,头上的步摇和腰间的玉禁步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她自会走路就没走过这种窘况。走得累了,坐下歇歇,怎就惹得头也被砸。
一恼,也不顾礼仪了,瞅着周围没人,茯苓也没在身旁,在旁边拾了块石头,发泄似的朝树冠砸了去。也是正正巧,树上躺着的云潜羽被正中眉心,重心不稳,摔了下来。
殷翎生着气,石块扔进去却换得“哎呀”一声,再然后什么东西噗通摔了下来,吓得小公主一愣一愣。
茯苓本在远处陪侍,听见声音快步赶了过来,隐隐看见一个小少年坐在地上,走进了看清是云潜羽,还揉着屁股。
茯苓眉头一跳,转头看向小公主,果不其然,面色难看。
殷翎面前的人身着浅色圆领襕袍,皮质腰带嵌着金丝在太阳下微微反着光,脚踏一双祥云靴。衣服样式是极好看的,只是歪歪斜斜挂在身上,锦服都像烂袍。
“不和礼制,有伤风化。”说罢,扶着茯苓要回屋去。
茯苓自是伸了手,做状要扶公主回去,晓得其实是公主心里羞窘,刚刚怕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这才迫不及待要离开这儿。
云潜羽知晓这是公主,也不敢说什么,何况是自己手欠,连忙起身又作揖拜下去,待小公主进了主殿,这才揉着发痛的屁股,挪回了偏殿。
茯苓心里活跃,面上还端着大宫女的体面。小公主自小喜欢漂亮的物件,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公子倒是一副好面貌,唇红齿白,面若桃花,眉目天然含情,自成一派风韵,平时说话言语含笑,见不得什么脾气,若是眉心点上朱砂,天然像是话本里刚下山就被狐狸缠上的小道士。
“茯苓,那是什么人?在这里还这般不守规矩。”
“小殿下许是不记得,是他与他师父将小殿下送回来的,陛下亲自交代过,把人安置在了偏殿里。”
听着茯苓的话,殷翎心里生出些感激,只是,只是,只是这人实在没有规矩,叫人平白惹了厌烦。
殷翎咬了咬下嘴唇,兀自纠结了一会儿,下定了某种决心,“既是救命恩人,当然要仔细着对待,看他出身乡野,没学过什么,你去找了孟学傅来,先教着,再找了容禾姑姑来,总得学了礼仪,出门不至于闹笑话。再仔细着他身边伺候的人,怎么衣服也穿不好,歪歪扭扭,不合礼制。”
茯苓暗叹一口气,小殿下这爱操心的毛病总是改不了,在皇宫内,这救命恩人自是仔细照看着,何至于让一个公主亲自上心。忍冬说得也对,小殿下操起心来跟容禾姑姑一个样。
云潜羽现在还不知道之后要遭遇什么,他揉着屁股正疼。
这皇宫里闷得慌,什么也不能做,婢女们总是恭恭敬敬的,私下里开几句玩笑话都不见有人回应。
倒是有一个同龄人,只是在此之前小公主总在主殿里不出来,此之后,小公主这么规矩,许是不会和他胡闹的。
云潜羽趴在榻子上,暗自发愁。
头往内室里撇着,眼睛看了看,耳朵又听了听,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不由得更愁了,这萧玄机自己潇洒,独留他在这无聊。明明讲好了要教他修仙法子,这几天也没个影。
少年有少年的烦恼,大人有大人的忧虑。
皇帝那儿忙了几天,听着保和讲着公主殿里的事,听到小公主要给云潜羽找师傅教着,也是忍俊不禁。
“翎儿自小就是爱操心,现在竟是连这小子的教育问题也要插手。这两人一动一静的,许是要闹不少笑话,保和,你可要盯好了,不许放过一个,细细讲与朕听。”
保和应了一声,顺手接过了三皇子今早递上的奏折,放在另一个案边。